“住手!”
滕棠靖大吼。
操控机具的工人赶在怪手挥向翟未央之前停住运作!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骇然地瞪大了双眼……
“你找死吗?!”滕棠靖难掩愤怒的拉扯翟未央的手臂。
她摊开阻挡的双手仍旧不肯放下,一双含泪的眼眸坚强却倔强的瞅着他,雪亮得像是会慑人……
“这里是我妈妈留给我惟一的东西。”
“你……”
“除了这里,我已经不知道该到哪儿去寻找我妈妈的影子了。”
滕棠靖只觉喉头一紧,在她光辉灼然的泪眼注视下,他头一次发觉自己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回去告诉你那个关先生,我,翟未央决定接下妈妈的职位。”
“未央?!”葛如云、李妈和陈姐又惊又喜。
滕棠靖几乎无法转开视线,“你……”
“给我时间,我绝对会让这间渡假山庄转亏为盈的!到时候,请你那个关先生等着,我会捧着大把钞票砸在他的脸上!”
“未央……太好了,这真的太好了!”
“是啊、是啊!”
一旁忠心耿耿的葛如云、李妈和陈姐激动的抱头痛哭。
滕棠靖缓缓松下双肩,昂了昂下颚,笔直回应翟未央澄澈雪亮的双眸。
“我会将你的话一五一十的传达给关先生。”
“很好,拜托你。还有,请把这些人和机器给我带走!”
半晌后,滕棠靖冷傲地收回与她对望的视线。
悄悄掩起眼底的激赏,他转身弹了弹手指,所有机具、建商工人立刻效率十足地走得一个不剩。
“期待翟小姐日后的成果。”
扔下这句话,滕棠靖一身傲然的跨步离开。
夕阳早已西斜。
望着那一片落日余晖洒耀在滕棠靖西装笔挺的倾俊身形上,翟未央眨了眨眼,充塞在眼眶中的泪水立刻被挤落,这时的她才知道要为了自己先前的冲动而发抖……
***
还是朝阳初升、晨雾迷蒙的时分,翟未央捧着怀里堆积如山的床单小心翼翼的走下小木屋的阶梯。
呼!这是最后一间待洗的床单了。
总算,没想到妈妈这间渡假山庄小虽小,可是一一收拾起来还真的挺累人的!
将娇小的身躯倚靠在木梯旁轻歇,翟未央一身利落朴实的工作服将她那属于青春女子般的清新甜美悄悄包裹住,随性扎起的马尾巴像一束荡漾着微微波浪的咖啡湖,自她圆巧的头颅一倾泻而下,纯真而甜美。
“未央?”
从员工休息室里走出来的李妈惊讶地低叫,“你别做这种粗重的工作啦!这些东西交给我和陈咪就行了——”
翟未央望着浑圆矮胖的李妈一阵轻笑,“我想帮忙嘛!”
“不用了啦!这些粗重的工作本就应该交给我们这种强壮有力的人来做啦!”李妈豪气地拍了拍胸脯,例落地接下翟未央怀里庞大的床单山。“哎唷,还挺重的呢!你一个人怎么抱得动?”
“呃,我也蛮有力气的嘛!”
翟未央不好意思说自己此刻的一双手,几乎要因为方才的重量而颤抖个不停。
“哎唷,这么重不找个人帮忙实在不行!”
李妈喃喃自语着,翟未央正想开口自告奋勇,哪知李妈旋即扯开嗓门大吼,“陈咪!吃什么吃?你的饭团不会有人抢啦,还不快过来帮忙,难不成真的要未央动手哦?”
吼声才方歇,员工餐厅的后门立刻被砰然推开。陈姐走了出来,嘴边还挂着一两颗饭团的“遗骸”。
“你这人怎么这么会记仇?不把饭团分给你吃,你就记恨哦?”
“陈姐早!”翟未央浅笑盈盈。
“哎,未央!你穿这么少会着凉啦!”陈姐赶忙脱下身上的大外套,热心地披在她的身上。
“陈姐,你的脸上有饭粒哦。”
翟未央轻轻伸出青葱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上缘。
李妈立刻嗤鼻,“别告诉她啦,未央,那是陈咪的‘胎记’!”
“胎你个头啦!”陈姐略显忿然的伸手捻下嘴边的饭粒咕噜塞进口,“差一点儿浪费我两粒饭。”丰厚的大嘴嘀咕着,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接下李妈怀里的部份床单,“给我啦!”
两个人就这么杠上了,你一句我一句的往洗涤室走去。
翟未央望着她们两人的背影,唇角不知不觉的抿起。
蓊蓊郁郁的林木间传来小鸟们嘹亮的悦唱声,渐渐露脸的太阳自摇曳风动的叶稍间撒下一束束光芒,璀璨中隐约可见晨雾因子在空气中浮动着。
第三章
翟未央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留在这儿也不错。
仓促匆忙的离开纽西兰尽管让她遗憾,但是却也觉得值得……
“笑什么?”
翟未央蓦然回头,“啊,葛姐!早。”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葛如云轻轻走向她。
翟未央的笑靥更加灿烂了,“我在想自己好幸运,有你们这三个亲爱的姐姐陪着我!”
葛如云有些愕然,旋即不甚自然地涨红了脸笑开来。她搔搔脸颊,有些不好意思。
由于长久生活在国外的关系,翟未央表达情感的方式总是那么地直接而自然,少了中国人传统上的含蓄与隐讳,她的一颦一笑尽是开朗纯真的坦荡直率。
“葛姐?”
“嗄?没、没事。对了,未央,到办公室来一趟,我想和你讨论一下优惠方案的内容。”葛如云率先朝办公室走了过去,“唉,希望推出的优惠活动能够带动我们渡假山庄的住客率。”
跟在喋喋不休的葛如云身后,翟未央走了几步顿了顿,停下脚步回过头凝视自己身后朴实矗立的十间小木屋……
她欣喜而雀跃地笑了笑,旋即转身跑步跟上葛如云的身边。
妈妈一生的心血,放心,她会努力守着。
姓关的家伙,你等着!等我拿着大把钞票狠狠砸上你的脸!
还有那个姓滕的男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见到他呢?
***
滕棠靖熟练地操控方向盘驾驭宾士轿车缓缓驶进戒备森严的大门口,按下车窗和警卫点头示意,他瞥了瞥后座瘫倒斜躺的关崇。
“关先生,到家了。”
“唔……”
醉醺醺的关崇摇摇晃晃地挥了挥手,嚼嚼嘴,继续换个姿势入睡。
滕棠靖放缓车行的速度,按下所有车窗让窗外清新薄凉的空气驱走车内酒气薰天的迷醉。
“唔,会冷……”关崇皱眉低语。
滕棠靖将车停妥在豪华住宅的大门前,璀璨明亮的灯光将整座毫宅映照得富丽堂皇,自有商界名人的气派。
管家和女佣早已站在门口等候,“滕先生。”
滕棠靖颔了颔首,“关先生喝醉了,帮我把他扶进屋里。”
“是。”
滕棠靖率先探身进入后座想拉起关崇,谁知他像只无骨的章鱼似的挥手舞脚,怎么也不肯合作。
“关先生,到家了,请您起来。”滕棠靖捺着性子轻语。
谁知关崇这会儿竟开始呜咽起来,“呜……阿翟……你在哪里,阿翟?为什么要离开我……”
“关先生!”
滕棠靖戒慎地瞥向车外,生怕被等待一旁的管家和女佣听见。
“阿翟恨我……棠靖,阿翟她一定是在恨我,所以才会走……我该怎么办?棠靖,我该怎么做……”
“关先生,您喝醉了。”
滕棠靖停下搀扶的动作,俯首看着商场上称霸群雄的关崇,如今呜咽无助得像个失去挚爱的老人,他的眼眸黯了黯,察觉这会儿眼前的关崇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棠靖,我想见未央。”
关崇突然睁开眼睛,醉意中又有些清明。
滕棠靖顿了顿,点点头。
“好的,关先生,我会安排。”
关崇愣了愣,仔细望着滕棠靖坚定的眼神,旋即欣慰地老泪迷离,“好、好,棠靖,交给你了……就当作是我拜托你,我这个老人拜托你……”
“关先生,请您起身回屋子里去吧。近期内我一定让您和翟小姐见面!”
“嗯……嗯!”关崇揩了揩泪,撑着滕棠靖伸出来的手摇摇晃晃的步下车。
走在那一片灯火辉煌的光耀里,那竟是一个寂寥老人的背影。
滕棠靖站在门口瞅望着关崇的身影消失在堂皇的大门后,他静默了几秒旋即打开车门准备坐进驾驶座。
“滕先生不进屋里去吗?”
“不了。好好服侍关先生,今晚的酒宴上他喝多了。”扭动钥匙发动汽车,滕棠靖拉起安全带准备系上。
谁知屋里竟匆忙跑出一抹人影,不由分说的打开宾士车的车门。
“小姐,危险呐!”管家诧然低喊。
“棠靖!你来了竟然不进屋里来看我?!”
关妮哪儿管这些下人说什么,她忿忿地扯着滕棠靖的西装,一派质问的意味。
“时间已经很晚了。”
滕棠靖低沉如醇酒般的嗓音缓缓在暗夜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