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感觉就像在喂狗。冉默风抬头睇了阿寒一眼,突然手一扬,随意将鸡抛出去。
鸡鸡鸡……
冉默风手伸起的瞬间,阿寒立刻跳起,还以为他是要抛来给他哩!但仔细一看,才发觉方向错了,他竟朝庙前的河里抛去!
“我的鸡……”阿寒小小身影三步并成两步奔到河岸边,天顶上亮灿灿的月光将河水照得一片银白,怪的是没听见落水声也没见着鸡影——阿寒站在原地环顾了一圈,啊哈!不就在那!
被吃了半边的鸡就高挂在树枝上,风一吹,它就晃悠悠的,阿寒一见,忙不迭爬上树梢,伸手想“营救”那鸡。
“还差一点点……”阿寒憋着气用力一伸。“抓到了!”他开心地大叫,就在起身的同时,脆弱的枝条传来可疑的一声——“啪!”还来不及意识发生了什么事,阿寒整个人已经往下坠,底下,正是看似温柔,实则湍急的河水。
一眨眼,冰凉的河水已把阿寒整个人团团包围,不谙水性的他已连连喝了好几口水,但残存在体内的那一丁点求生欲望,教阿寒丢开手里的鸡,一把抱住河中大石,一边尖声呼救;“我不会泅泳啊——救命——咕噜咕噜——”
皱眉。
冉默风被阿寒的求救声吵得难以入睡,只见他蓦地睁开眼,拍起搁在腿边的长剑,转眼他已飘飘然地站上河岸树间,往下看,只见一张苍白小脸在水间忽隐忽现。
要救么?
才这么一迟疑,原本紧抱大石的阿寒突然体力不支地松开手,他身上的破衣浸水变得好沉,当他意识模糊之刻,脑中蓦地闪现爷常说的一句“宁可做饱死鬼,也不做饿死鬼”,完了完了!阿寒心想,爷的交代,今生他大概没法完成了……
不好!
一见不对劲,冉默风立刻窜下林间,手往水里一伸,登时捞出昏迷不醒的小乞儿。
两个大步将他拎到火堆边,直到这时他才蓦地瞧清这小乞儿的长相,一见他熟悉的眉眼轮廓,冉默风忍不住吃惊唤了一声。“菱儿——”
冉默风嘴里唤的菱儿姓丘,是他十五岁及髻即迎娶过门的妻,当年一心追求远大志向的他,新婚方过三日,便即尾随师父前往泰山,投身于更高的剑术修行。八年后学成下山返乡,才发现当年跟他仅有数面之缘的妻,早已在三年前去世。
是愧疚,也是厌烦,冉默风返家不过三月,便在一个夜里,悄悄收拾行囊,浪迹江湖。
冉默风认为自己只需要剑——自天山雪洞得到手中这把稀世奇剑“集灵”,即是最好的证明,但为什么,他会在乍见与菱儿相似的容颜时,心头泛起了那么一抹疼痛?
习武之人要寡情冷静,要隔绝一切私情爱欲。下山之前师父就再三叮嘱他,人间情爱向来是习武之人难以精进的罩门——想到这,冉默风身一转即离开了。
他方才已尽了江湖人的道义,将那乞儿自水里救起,至于救起之后能不能活,就全看那乞儿自个儿的造化。
秉持着这样的信念冉默风迈步前行,就在转出林子,仰头望见悬在高空中的明月时,他耳边,若有似无地响起菱儿的声音——
“默风哥哥,不管多久,菱儿都会等你——你一定要回来啊!”
前行的脚步一滞,他脑中浮现小乞儿那张与菱儿极为相似的脸庞,一想到同一张脸很有可能再因他死第二次,冉默风便无法坐视不管。
冉默风突然转身,重新踱回火堆边。他记得前头不远有间客栈,打算等等给点银两要客栈老板帮忙照顾,这样应当不算违背当年师父的殷殷嘱咐了。
拎起全身湿得像只离水金鱼的小乞儿,冉默风施展轻功,往前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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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喊声的同时,冉默风举脚踢开客栈大门,里头打着瞌睡的店老板被声音吓醒,忙现身迎接。
“这位客倌,有何吩咐?”
“开个房间,帮我找个人照顾他。”冉默风边说,边将阿寒往案桌上一搁。
“这位小哥是客倌您的——”店老板一见阿寒一身破衣又弄得湿答答,眉头不禁皱紧。
“我不认识,方才路上遇见他落水,才顺手救他。”
老板本想找个理由推拒,不过一见冉默风已伸手进腰带欲掏银两,他随即唤来店小二搀阿寒到屋后客房,然后沏了壶茶来。“小店宿夜一晚五文钱,不知公子您打算让刚那位小哥住多久时间?”
冉默风将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
“谢谢、谢谢,照顾那位小哥的事就包在小老儿身上。”
“麻烦你。”
“哪里哪里——”
茶喝完冉默风执剑起身,正待跨出客栈大门,却不意瞟见方才离开的店小二,急匆匆往门厅上跑。
“干么一脸惊慌?”老板质问,店小二嘴凑近店老板耳边嘀咕了些话,店老板表情先是一愣,然后突然面露喜色。
什么事让他那么高兴?!冉默风回头朝两人望去。
察觉到他目光,店老板立刻堆满笑地说:“慢走、慢走。”
方才小二送阿寒进客房,不意摸到他裤裆才发现阿寒是姑娘家,店老板一听店小二细诉,心头马上有了决定。
反正那乞儿醒来再上街头也是可怜,那他干脆行行好,帮她通知村上有名的皮条客——花大娘带她进花楼,一来她可以吃饱穿暖,说不准那个恩客看上了她,还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哩!
一确定前头冉默风已走得不见身影,店老板忙回头关上客栈大门。“这杵在那干么,还不快去请花大娘过来。”店老板瞪着小二吼道。
不对劲……正离镇而去的冉默风越走越觉得心不安,有个奇怪预感一直在他心头盘旋不去,为了证明自己不过是多疑,他一个纵身,跃上民房屋檐朝客栈潜去,脚方踏定,刚好看见底不小二领着一名妇人从后门走来。
“你说那丫头在哪?”
冉默风凑近点听,顺着风势,小二与花大娘的对话清楚地窜进他的耳朵。
“你确定她真的是乞儿?我人带走不会有问题?”立于房前,花大娘一脸狐疑地问。
“安啦!”店小二拍着胸脯。“店老板亲眼瞧见带她来的那公子爷走了——”
花大娘推门而入。
察觉有异的冉默风悄声落至屋后窗边倾听,起先是一阵莫名所以的声音,接下来便是一阵大咳。
“辣死了!”
房间里,被姜汤辣回了人世的阿寒拍着胸口猛咳,立在床边的大娘则是满脸不悦的拂着身上的湿痕。
“你这小丫头真不知好歹,喂你喝姜汤可是为你好,你还呕了我一身!”
“小丫头?!”这三个字像盆冷水,蓦地教阿寒神志清醒。他迷惑的大眼左右瞧望,这儿是哪?他怎么会在这儿?
“还傻坐在那儿干么?”花大娘突然伸手拉起阿寒。“人醒了还不快点换衣裳,外头轿子还等着载人呢!”
阿寒方方坐定,一团粗布便朝他头上飞来,正好他也一身湿衣觉得难受,有衣裳能换,那自是再好不过。只是手正要解开身上衣带,头一抬,发现大娘仍待在房内,正瞪大眼睛瞅着自己的脸看。
“嗳——大娘,你不是要我换衣裳?”阿寒一脸纳闷。
“废话,还杵在那干么?还不赶快!”
“但你在这我怎么——”
“我在怎么着?碍着你更衣啦!快点快点,废话少说——快脱快脱!”眼见阿寒还想说话,花大娘圆眼一瞠,突然伸手帮剥起阿寒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