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他这样苦撑着强人形象心疼不已,如果可以,她希望能让他靠在怀里好好睡上一觉,不要再挂心那些永无止尽的权力斗争。
“要不要我来开车,你好早点回家休息?”她记得,他从不让人为他开车,但是,车外寒风吹着,车内的温度也不高,她担心他若真睡着了,要生病的。
“好,麻烦你了。”他坐起身体,打开车门,走到另一边。
两人交换位置,王云兰尽量维持车速的平稳,没再说话打扰他。
车子停入鞠绍威住处的私人停车格,熄火后,她仍不见他张开眼。
她绕到副驾驶座旁,轻轻唤醒他。“总经理,我扶你上去。”
“喔,到啦!”他松松肩膀,走出车外。“一点点醉罢了,你也累了,回去吧!。”
她摇头。“我要看见你躺到床上才放心。”
他脚步稳健,但她仍坚持要搀持着他,他依恋着她的温柔,没有拒绝。
到家后,她为他褪去西装外套,解开束缚的领带、皮带,为他卸下手表。
那细微轻柔的动作,一再冲击着他压抑的情感,他不敢看她,怕自己就要失控。
在她难得发出的命令下,他躺到床上,紧紧地闭上眼,感觉她的小手,掖好他的被子,感觉她到厨房倒了杯水,搁在他的床头。
她为他调好闹钟,蹲跪在他床边,满足地看着他的睡脸,为他拨开落在额前的发丝。
最后,她缓缓站起来,又伫立片刻,才下舍地转身。
就在转身的瞬间——她的手被握住了。
她的心脏乍地揪紧,不敢移动、不敢回头,只能屏住气息,就任由他的大手握着她的。
两掌交握,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她的压抑,还是他的。
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似在与内心的冲动交战着。
她听见他深吸一口气,使力一扯,她被拉力左右,一旋身,扑卧在他身上。
她抬头,望见他黝黑深邃的眼眸,刻着深沉的痛哭与挣扎,感觉他的胸膛缓慢但大幅度的升降。
“云兰……”他醉了,沉醉在她无边无际的温柔大网中,他已无力再对抗,也不想再压抑。
听见他的低唤,她的名,从他口中念出,迷惑着她的意志,她眼眶泛泪,那长久以来被禁锢的爱,如被惊动的鸽群,振翅高飞!
分不出究竟是谁先吻上谁,当她的泪水滴落在他脸庞时,两人的唇已紧紧地贴在一起,他强而有力的手臂牢牢锁住她,温热的舌叶探入她的小口,像永远都不够似地吸吮她的甘甜,黑夜,迷乱了两颗压抑已久的心,酒气,搅乱了所有理智。
混杂着疼痛与拨开乌云、苦尽甘来的甜蜜,他们疯狂地亲吻,摸索彼此,恨不得融为一体,这一生,都不要尝到分离的苦。
她回应他,泪也不停地流。
那是希望,也是绝望。
她明白经过这一夜后,跨过两人之间的安全界线,彼此间的关系将产生巨大的变化,也许,就是她得离开他身边的时候。
但是,她无法忽视他眼中浓烈的欲望,她将不后悔,不后悔未来只能靠着思念他,度过漫长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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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欲交织、激情的洪流消退后,王云兰疲累得沉沉睡去。
鞠绍威体内的酒气已散,他为她盖好被子,披上睡袍,起身走到客厅,燃起一根烟。
他不常抽烟,除非应酬必须,除非心情极度烦闷。
吸一口烟,再吐出白雾,他茫然地伫立在落地窗前。
他后悔了……
他确定了她的情感归属,夺去了她的清白,他知道这对保守的她而言,是如何慎重的决定。
然而,他能回报她什么?
他能给的,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但是,他还是该死的冲动了。
他望着落地窗玻璃反射出来的身影!一个虚伪的华丽外表,配上一副冷酷无情、权谋狡诈的心肠。
他根本不值得她为他付出。
爱情与婚姻对他而言只是待价而沽,可以贩售的商品,一个用来壮大事业版图的最终利器。
即使他愿意为了她,放弃这个能够快速凝聚实力的机会,她能在他那个充满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庞大家族里生存不去吗?
他们会善用她平凡的背景、温婉的性格、善良体贴的心极尽尖酸苛刻,挑拨离间,扰乱他们的夫妻生活,动摇他在家族里的位置。
几年前,大哥坚持将他的初恋情人迎娶回家,如今,他却得长期地陪伴在罹患重度忧郁症的大嫂身边;永远被隔绝在权力核心之外。
甜蜜是短暂的,痛苦却是无尽的,他不舍,也不能这样毁了她。
他凄凄地笑了笑,为这一连串的考虑……
说到底,即使爱她,他仍舍不得放弃这耕耘多年的成果。
清晨,王云兰醒来时,发现鞠绍威就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身上衣物已穿戴整齐,表情却是凝重的。
没有初尝人事的娇羞,她忍着身体的不适,默默起身穿上衣服,坐在床沿,垂着头,静待他宣判结果。
他直视着她,内心是痛苦的撕裂,她是这么细心地关注着他的每个表情变化,而他接着要说的话,又是如何的残忍。
“云兰……”他开启干哑的嗓子,叫唤她。
透明的眼泪蓦地落在她膝前平摆的手背上,她没有抬起头,不想让他看见她悲伤的表情,她是心甘情愿的,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后果,她心头也一清二楚。
他觉得用再多婉转美丽的词汇也无法美化自己的冷酷,她一颗玲珑剔透的心,早就明白了他将做什么决定。
“你可以提出离职,我会给你……”他打住,原本想说“一笔丰厚的还散费”,但这对她是严重的侮辱。“或者……”
想了一整夜的说词,临到嘴边,他却吞吞吐吐。
停顿半晌,她仍然没有抬头,也不接话,寂静是把无形却锐利的刑具,审判着他的良知。
“或者,你愿意留下来,搬来这里。”
他说完了,像耗尽所有心力,疲乏地靠上沙发椅背,闭上眼,此时,他感觉自己的血管里,流着黑色的血液。
在事业上,他所做的每个决定必定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但是,现在他却无法臆测她的选择。
他会尊重她的决定,即使她将选择离开他。
她小声地吸回鼻腔里的水气,压抑着颤抖的声音,低低地说;“总经理,我今天可以请假吗?”
“嗯……”他握紧拳头,忍住想过去拥抱她,求她不要离开的冲动。
“晚上……你回到家,会看见我的答案……”
“好。”他撑起身体,准备上班。
临到房门前,他背对着她说;“这里的钥匙放在客厅茶几上,我……”
希望她留下来的话滑到舌尖,他还是选择咽下,他不该令她为难,不该左右她的决定。
王云兰在他离开之后,仍呆坐在床沿,什么也没想,只是等待眼中的酸涩过去,然后,如游魂般离开鞠绍威的住处,回到自己的小窝。
如往常放假时,她拖地、洗衣服、整理家务,然后洗个澡,换套简便的衬衫、牛仔裤,搭公车到百货公司。
再半个月就要过农历年了,她打算为母亲、外婆还有姐姐、侄子们买些礼物。
她逛逛精致高雅的服饰专柜、看看富质感与设计感的厨房用具、仔细思考侄子们这个年纪需要什么实用的礼物。
逃避似的,就是不去碰触鞠绍威今早丢给她的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