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个。」佟心蔓毫不吝惜的给予赞美,「我就说吧,看我们孟涵多漂亮啊,稍微改头换面就美得不得了,好像小仙女!」
汪孟涵愣了五秒钟,手指伸进耳朵挖一挖,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自小加诸在她身上的形容词,不外乎瓜类、稞类的戏弄,何曾出现过这样的称呼?
嘿嘿,小仙女耶!她也可以享有这个美誉啊?听起来好高贵的感觉喔!活了二十多年,终于有否极泰来的一天。
「阿姨,我可以告诉妳一件事吗?妳不要觉得我奇怪喔。」某件事藏在汪孟涵心中很久了,感到冉冉热气在睑上直冒,当然也看见镜子里宛若上了腮红的双颊。
「嗯,说啊,我好期待孟涵要跟我说什么呢,看妳这么谨慎,对妳面言一定很重要喔?」佟心蔓淘气地眨眨眼。
一股暖流注入汪孟涵的心中。
阿姨真的好温柔呀!
即使明白一切的事端都是她庸人自扰和闭塞的性情所引起,没什么资格抱怨,可是,阿姨总是鼓励她,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不是多余的。
「阿姨,我小时候就觉得妳人很好,今天第二次见面,妳依然亲切……很少人会找我说话,我比较内向,所以没什么朋友。」阿姨会不会觉得她说这些话很无聊呢?可是她很想让阿姨知道,她好喜欢阿姨喔。
「那是他们没眼光呀!我独具慧眼,孟涵乖巧可人,很有我的缘呢。」佟心蔓欣慰地笑着。「妳也别顾虑太多就是了,妳自己也说啦,妳是羞于拓展社交圈,我想一定有人想要认识妳的,只是妳退缩了,他们才误会妳排斥他们吧?这种事强求不来,刻意交的朋友,不比因缘际会而相辅相成的同伴来得可贵。」
「我知道了。」汪孟涵释怀地绽放笑意。「对了,阿姨,妳可以帮我拿个东西给允谦吗?」
「什么东西?」这倒引起佟心蔓的好奇。小时候两人吵翻天,他们何时合好啦?但这不失为好现象。
「普通的小礼物而已。」汪孟涵的脸又红了。
佟心蔓也不追问,眉开眼笑地道:「好是好啦,可是妳还是自己拿去比较有诚意,他人在房间里。」
「我不敢耶,他应该不想看见我吧?」
「才不会呢!谦谦……喔,这么叫他会不高兴,嫌稚气。」佟心蔓两手搁在她肩上。「我替妳加油,不要怕羞,勇敢的去吧,三楼转角最里面那一间就是了。他的脚受了伤,妳顺道慰问他一下。」
「啥?为什么会受伤?」汪孟涵愕然。很久以前是脸,上次是手,这次是脚,他真是灾祸不断。
「妳去问他不就晓得了?」
于是,汪孟涵带着微乎其微的勇气上楼,敲了他的房门。
「进来。」
汪孟涵走进房间,见他头也不回,径自伏在书桌前忙着,她忐忑地来到他身旁,脱口问道:「你在画画呀?」
「妳来干嘛?」莫允谦一听到这声音,抬眼看去,却茫然地仿佛看到陌生人。「妳是谁啊……咦,汪孟涵?没错,是妳啊!妳的八字眉和米粉头呢?」
「在你家的垃圾桶里。」她从口袋里拿出项链放在桌上。「那次要送你的项链,忘了拿给你。」
「嗯。」他应道,继续涂鸦。
「我走了。」她早已预见他会多么冷淡。
莫允谦眼角余光瞄见她转身要离去的背影,便开口道:「如果妳很闲,找张椅子坐吧。」
「坐椅子干嘛?」汪孟涵不解地问。
「看我画画。」他轻声道。
「我看不懂耶。」她爬了爬头发,老实地说。他笔触抽象,看不出要表达的意思。
「那请便。」他也不勉强,声音清清冷冷,但眉宇间的阴郁泄漏了他的口是心非。脸皮厚一点,留下来,留下来,不要走……
汪孟涵犹豫了会儿,拉来一张单人沙发坐着。哇,好柔软喔,弹性也适中……她急忙掩住嘴,克制自己不要表现得太明显,省得他取笑她乡巴佬。
「你为什么会受伤?你常常受伤呢,流年不利喔?我知道有间庙很灵,改天带你去拜拜。」
嘻,她没走!莫允谦抿紧的唇悄悄往上弯。
「我不想说。我信基督教。」
「说啦,我们可以一起讨论破除灾厄的方法。」她哀求着。做人不必那么「独立」,分工合作也很好,团结力量大嘛!
「出车祸。」他简短地道。
「嗯,你要当心一点。」她嘱咐着。
莫允谦瞬间无言。还说要一起讨论!原本就不指望她能想出什么法子,看吧?果真是没实质帮助的废话。
「整个事件发生的关键是?」见他嘲弄地勾起嘴角,她亡羊补牢地表达关心。
「不回答。」这次他不会上当了。
「说啦、说啦!」她使用老方法套话,「如果你不说,我就不问了,反正也不会是多么不得了的事迹。」
「妳一定会泄漏出去,大嘴巴。」他好想说喔!莫允谦真气自己怎么那么容易动摇。
「不会!」汪孟涵扬掌保证道。「我的嘴巴长度三点五公分,已经满小的了。」
「我信不过妳。」他下意识地觑着她的樱唇。
「我真的不会讲出去!」她拿出背包里的笔记本,撕下两张纸,写了几行子。「这样好了,为了证明我是守口如瓶的善良少女,我出五个题目,我们依次填上答案,再互相交换保管,当作把柄。」
最遗憾的事情:
最开心的一天:
最反感的行为:
最讨厌的对象:
最喜欢的某人:
莫允谦看完题目,立即丢还给她。
「我不想填,很无聊。」
「哪会呀?这是我们共同的记忆,我觉得很有珍藏的价值。」这个主意真的是太好了,她扬扬眉,迫不及待地开始思考作答:心中的欣喜藉由这俏皮的动作传达,小巧的瓜子脸因而染上桃霞般的光泽。
莫允谦看着看着竟然痴了,他惊异一个细微的表情为何会造成这么大的变化?她变得很不一样,好像……好像一株兰花,尽管没有娇娆的外表,可是含苞待放,幽香清远,静静地引诱他的注视。
他改变主意,把纸拿过来,龙飞凤舞,很快就写完了。
「你写得好快喔,我们开始交换啰?」当纸张沿着并行线交错滑过时,汪孟涵突地反悔,拿回来紧握在手心。「先自行保管,五年后再看。」
「为什么要五年后?妳真是龟毛得让我想扁人!」他立刻舒展起筋骨,吓得她以为他真的准备揍她。
「因为十年太久了。」她打哈哈道,小心谨慎地折着纸,放进挂在颈上的坠子中。
「随便妳。」他随手拉开抽屉就把那张纸丢进去。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车祸了吗?」她整肃脸色,一副很关心他的模样。
「妳是好奇,还是八卦?」莫允谦反问。
「以上皆非,是秘密啦!」她坚定地说:「我想替你分担秘密:心里堆积很多事情会胸闷的。」
这个理由既正当又充分,他心情大好。
「为了救躺在路上的一只猫,后面来车没注意到我们,如此而已。」他能预想人们尤其是女生听到后的夸张反应,他真的觉得那种表情很白痴。
「哇,你好有爱心喔!」汪孟涵双手合十,眼神中充满钦佩之意。「看不出来耶,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会虐待动物的浑球,没想到你会拯救小动物,太令我惊讶了!天呀,我突然好欣赏你……」
「白痴。」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莫允谦白她一眼,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