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己搓着下巴,「你今天人气真高,大家都要找你。」不过他也因此逃过一劫,佣人出现得真是时候,再被灵继续追问下去,他可能连脑袋都要炸开了。
「有事吗?」灵淡淡回道,没什么心思理佣人,他还在等待克己的解答。
「主人请你去本屋一趟。」佣人一字不漏地把话带到。
私下找人会面,难道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灵摇头,他每次任务都成功,未曾失败过,他确定自己没犯错,可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他淡淡地道:「大概是为了上次割伤他颈子的事情在生气吧!」
他边说边走出图书室,完全没注意到克己跟佣人听到他的话之后,整个下巴几乎快掉下来的惊讶表情。
「割伤主人……的颈子……」佣人睁大眼睛全身发抖,骇然得不能自己。
「灵……你自求多福吧!」
克己完全败给他,灵不仅不懂恋爱,更不了解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风萧萧兮易水寒,他这一去,说不定无法复返了。
两人开始替他哀悼……
***
本屋的规模相当大,占地约有百坪,全部是以顶极原木搭建而成,外型充满了古典且雍容的气息,装饰上则加入一些现代主义风格相辅相成,多变却不失沉稳,前卫却又能保有传统,不流于单调。
进入门口后,先映入眼帘的是立于玄关正中央的黑色老式屏风,两旁摆上九重葛点缀,衬以深色木质地板,感觉很是沉稳;大厅的天花板高度则打通至二楼,圆形环顶,四周架窗十分明亮,即使是冬天也能感受到阳光带来的暖意,全然没有印象里古老建筑的死气沉沉,反倒带着几分简约舒适。
坐在大厅中间,可以清楚看见左右个别有四条路径,灵认得出来最前方两道门是直接通往恒、炼馆的长廊,接着从右算起依序是佣人的住所、武器库、火药房、禁闭间、资料室,最后的门则是属于神海羲的空间。
其实灵到本屋的次数用手指头都可以算出来,至于为何他如此了解的原因也并不稀奇。
本屋里头的机关重重,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跌入陷阱,因此住在本馆的人必须对这里的地形完全了若指掌,而对于天天生活在本屋之内的人来说,更是要步步为营、处处谨慎,直到现在,人人早练就一身摸黑都能安然进出本屋的高深功力。
灵在大厅并没有停留太久的时间,他按照惯例在玄关做完检查之后,便在此处等待总管出现,接着,他被带到本屋后头,也就是神海羲的练武场。
待总管退下后,现场即陷入一片沉静,由于灵已经认定神海羲就是为了自己动手伤他而生气,所以他也不打算开口,干脆乖乖等对方做出判决。
灵是这么想的,可没想到神海羲第一句话竟温和到教人错愕。
「身体好些了吗?」没有讽刺、没有怒气,他的语调是真的关心。
「顺平说已经可以不用吃药了。」灵依旧老实回答,可他搞不懂就为了问这句话,所以找他来?
「是吗……」神海羲若有所思地沉下眼,浅笑道:「那么这些日子,你可以说是过得非常优闲了。」
「是很优闲。」然后呢?他到底要毒打他还是要将他关禁闭室?
「安逸的生活容易让身体变迟钝……」他低喃着。
话一说完,神海羲便猛地扬手飞快朝他挥击而去,意识到对方袭来的杀气,灵迅速挡下,身形朝后头跳跃闪躲,在距离他数尺的地方停下,动作充满警戒,时间也不过短短数秒。
但见神海羲悠悠淡笑,他收回手,迫人的气势并未稍减,阴冷地几乎要与皓雪融为一景。
「看来这阵子的休息并没有让你的反应变慢,很好。」他拨开他额前的黑发满意地笑了笑。
「灵不懂你的意思。」
他真的迷惑了,神海羲不让禾介传话交代任务,也不是要惩处自己,现在又出手测试他的功力有否减退,这男人究竟想干嘛?若没事就放他走吧,他还得回图书室拿书呢!
「意思是,明天开始搬到本屋来,做我专属的保镖。」他字字清楚,口吻十分肯定。
什么?做他专属的保镖?
灵万分愕然地抬起头,虽然他无法从脸上表现出来,但却很努力地表达着「我被你吓到了」的情绪。
本屋的人手已经够多了,他还要找他来?就算没有保镖,也绝对不会有人敢动影皇,专属又是什么意思?他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他身边吗?到底怎么一回事?
此时他突然想起萌常常说的——见鬼了!
听到这项「命令」,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盯着神海羲,不明所以地问道:「为什么是我?」他不仅好奇他的举动,更担心自己的生活会被控制,看书的时间、发呆的时间怎么办?
面对灵的问题,神海羲沉默了,他凝望着他,双眸复杂且灼热。
为何是他?自从上次到他房里探视过后,心中就开始有一颗莫名的大石压在心头,令他无法平静下来。练武,他心浮气躁;睡觉,他辗转难眠。一切的变化教他措手不及,即使想把情绪发泄在女人身上,却怎么样也得不到满足,尤其是在欢爱的过程中,他脑子里竟然闪过某个人模糊的身影!
神海羲纳闷极了,如果这几个星期以来所发生的变化并非错觉,那么他可以肯定的是,灵在他脑中浮现的次数一天比一天多,且越来越清晰,想见他,也就成为自然衍生的念头。
当保镖只是个借口,让灵待在身边才是他的目的,他不否认见到灵的那一刹那,心里的烦闷全都一扫而空,至于原因,他还没弄懂。
他撩起他耳边的一绺黑发,拇指厮磨他柔滑的脸庞,低语喃道:「或许……是我很想见你,希望你待在我身边……」漆黑的瞳眸闪过一丝难察的火光,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解。
「我还是不懂,但如果这是主人的命令,我会照做。」灵终究没弄清楚他的意思,他不懂情趣地回答,心中可惜着优闲的生活到今天为止。
「你会照做吗?」他微眯幽眸,将灵的情绪看进眼底。「若不愿意就说出来,我不会勉强你。」毕竟,这是他的私心。
灵摇头,他抬起脸,澄澈的黑瞳望向神海羲,如光耀眼,他清楚地道:「只要主人记住自己的承诺,一切都不算勉强。」他再次提醒着。
神海羲心里一阵躁动,他被他那双冷漠、坦率直视自己的眼眸给吸引住,而在知道他心里只在乎那个承诺之后,他竟没由来地泛起了些微怒意。
「这对你很重要?」他眼泛火光地问着。
「是的。」灵毫不考虑就回答。
当然重要,对他来说,没有了承诺,等于没有一切,还用得着解释吗?他第一次觉得神海羲的问题好笑。
「你……下去吧。」神海羲声音干哑,转身遣退他。
「那么我就先退下了,明天一早我会来本屋报到。」灵公事化地朝他鞠躬后便无声离开现场,心里想的是,这样的处罚方式真奇怪。
神海羲站在原地,正努力压抑自己骤升的怒火,他几乎要为灵刚刚的回答大吼。
该死!他希望听到的答案不是这样!没想到只是短短两个字,居然能牵动他的情绪。
「该死!」神海羲再也无法克制,他低喝出声,一拳击断挂在墙边的巨斧,力量之大,连墙壁都留下被嵌入的凹痕,当场破碎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