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他猛然想起一桩重要的事,又恢复了先前喜孜孜的神色,“香儿,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她没有答话,只是好奇地睁大眼。
他朝小石亭外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扬声道:“孤泰,把东西拿过来。”
待孤泰走近,她才看清他手里捧着一个炭土烧制的花盆。
瑄王笑道:“这花也不知叫什么,是在南苑时,皇兄让我们几个比赛骑射,我输给十三弟,得了第二,他得了把金弓,我得了这盆花。”
说话间,孤泰已把花株捧到小石亭的阶上。只见满盆都是青葱欲滴的叶子,边缘皆有锯齿,形似一把把的小扇子,当中有一株细长的茎,最奇妙的在于主茎的顶端又生出许多横向的侧茎来,而每株侧茎下都垂有一朵铃铛模样的花,且一花三色,萼部泛红,中间为粉黄,顶端朵瓣处却又呈淡淡的天蓝色。
风一吹,花朵争相摇曳,远远一望竟真像挂了满枝的铃铛。
孤泰瞧见藿香犹被主子抱在怀里,这个高大粗壮的汉子忍不住红了脸,幸好他脸色黝黑,任谁也瞧不出来。
他把花盆一放下,赶忙退了回去,眼不见为净。
瑄王起身亲自把花盆端到小石亭中央的石桌上,“香儿,你喜欢吗?”
藿香点点头,差虽的眼眸露出笑意,“在我们云南的山上也有许多奇花异草,像铃铛一样的花我也见过,只是没有呈三种颜色的。”
此时,王府里的总管嘀咕着赶向大门口。
“哟,六王爷,怎么会是您来啦?”他满面堆笑地迎上去,心里却纳闷得紧。
这十年八年不走动的,今儿个怎么破天荒的突然上门了?
玧王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甭大惊小怪,我这个当哥哥的来看看九弟,按理,那也是应该的。”他边说边往里走,“唉,要怪,只怪我们都生在天家,天家规矩多,我又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一连好几年都没四处走动啦。”
总管原本想领他去花厅奉茶,路过湖畔时,玧王却停住脚步,远远地瞧见瑄王一手亲自捧着花盆,一手牵着藿香,慢悠悠地从石亭里出来。
他嘴角扯起,眸光中闪出嫉妒之色,转眼却又堆起满脸笑意,大声嚷道:“九弟,你真是艳福不浅呐,六哥给你报喜来了!”一边嚷一边大踏步朝他们走去。
总管只得紧跟在后面。
“六哥,你怎么来了?”瑄王也吃了一惊。
玧王卖力地讨好道;“给你报喜来啦!”
他一怔,“何喜之有?”
“千乘国归降,皇上龙心大悦啊!”玧王在心里恶毒地笑着,“九弟你肯定还不知晓,那千乘国有个出了名的美人儿公主名叫宝萝,如今那位宝萝公主看上九弟你了。”
“六哥你这说的是哪门子笑话?”他不以为意,依旧牵着藿香往前走。
“你别急嘛。”玧王急忙赶到他们前面拦下,嘿嘿笑道;“那可错不了,皇上都已经答应为她和九弟赐婚。你不信,我们可拭目以待,不出三日,宫里必会来人传旨。”
瑄王听他说得煞有其事,不禁皱起眉,“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而一旁的藿香闻言脸色大变,握着他的小手略泛冰凉。
“这事儿虽突然,却也在情理之中嘛。”玧王自顾自的笑得得意扬扬。
“怎么说?”他加重了握紧手中柔荑的力道,冷着脸把花盆递给一旁的孤泰,转而盯住玧王的脸。
他生起气来那种如鹰隼般探究的目光可让玧王受不了,他只得咳了一声,敛下过于明显的幸灾乐祸的笑意。
“宝萝公主之所以会对九弟青睐有加,正是在南苑中——大家都知道,十几个兄弟里,就数九弟你最是玉树临风,我猜正是先前你那骑射的英姿叫公主一见倾心了吧。”
“胡扯!”他气得一拂袖,“南苑里除了侍卫和太监,就只有我们一群人,哪有什么公主?!”
玧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道:“公主乔装了。”
“六王爷,她乔装成什么啦?”总管倒听出兴致来了。
瑄王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想听故事?想听故事你找个说书的来,天天说给你听!”
“是是是……老、老奴不敢了。”可怜的总管灰溜溜地退离了十几步。
“算了,九弟,你甭跟这些快进棺材的老东西计较。”玧王装模作样地又咳了一声,“你回想回想,今日骑射比赛,你得了第二,皇上当时让什么人给你颁发奖品?”
什么人?他一怔,思索一会才想起,“是一个小太监,长得眉清目秀的。”
玧王用力一击掌,“对啦,就是她!”
他顿时哭笑不得,“你是说……那什么宝萝公主的乔装成一个太监?”
“正是。”玧王郑重其事地点头。
瑄王这时才又回想起来那小太监捧花给他时,眼裹果然有一种奇异的光彩,那时他浑不在意,现下回想起来倒像是女孩子爱慕的神色。
但这件事不啻是一个青天霹雳,让他恼怒!
“我不管那公主怎么思量,难不成她看上了我,我就得娶她?”
“但我听说宝萝公主已经向皇上讨了旨——”玧王原本鬼鬼祟祟地又在偷瞧藿香,听到瑄王的说话声,赶紧吞咽下一口口水,继续扬风点火,“况且你已当众收下了她的定情信物。”
“什么?”他大怒道:“我曾几何时收下她的信物?”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玧王也不急了,将目光转向孤泰手上的那盆花,一努嘴。
“这花就是她的信物?”他咬牙切齿地问出口,俊美的脸孔在瞬间冻成了冰。
玧王点点头,“正是。我听说这是他们千乘国的习俗,但凡有人家生了女儿,都会栽种这样一盆东西,唔,让我想想……”
他装模作样地挠了挠脑袋,“这花好像是叫‘三色相思宸’,唯千乘国境内独有,而且生长极其缓慢,要让它抽枝开花,要耗费十数年光阴,所以等千乘国的女孩儿长成,往往这花也含苞待放,好比她们的另一个化身。
“宝萝公主如今将她的相思宸赠予了九弟,九弟又当着皇上的面收下了,岂非就是与她共许下了婚约?”
瑄王听后冷笑,“我那时只把这花当作皇兄的赏赐,真有这样的习俗,那也是他们的,与我何干?”
“但皇上那里——”玧王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
他一拂袖,厌恶地道:“不知者无罪,皇兄难道会因此责怪我不成?”他的目光扫到孤泰手中的花株,胸膛内愤懑的焰火益发炽盛,“况且把这么区区一盆花当作定情信物,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玧王赶紧道;“对了,你仔细看看这盆花,我听说在这些如扇形的叶子背面都刻有宝萝公主的名字。再说,皇上答允公主的请求,那既是成人之美又是为社稷着想,我朝若能和千乘国结成秦晋——”
瑄王不待他说完就从孤泰手上抢过花盆,随意扯起几片一看,果然在叶子的背面都有“宝萝”二字。
砰的一声,他气得连花带盆都重重砸在地上。
“哼!区区一个千乘小国,哪犯得上让本王来做出牺牲?!”
“小天……”藿香不安地看着他。
他焦躁的立刻疾步往大门走,“来人,备马,我要入宫!”
孤泰急忙嘬嘴一吹唤来其它侍卫——
孤顺和王重、阮奔一起现身,四人面色凛冽地互相递了递眼色,随后,孤顺和孤泰跟去保护主子的安全,王重和阮奔则留下来守护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