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发一语,凝望他。
“我变帅了,还是皮诺丘的长鼻子长到我脸上?”
力夫勾起她的肩膀,将她往房间带,他喜欢她的房间,那里有他熟悉的颜料和艺术味。
“你要和娉艾解除婚约?”手横胸,她微愠。
“真可怕的心电感应,你和娉艾之间都没有秘密吗?”
他拿起铅笔,走到画架旁,一面观察殷艾,一面在纸上勾勒。
希腊女神的装扮太适合她,她的清冷高傲,她的无瑕玉洁,简简单单的白颜色将她衬托出完美。
“不是心电感应,我在楼梯问听见了,为什么?”她被罪恶感压得喘不过气。
她的焦虑映入他眼底,他一向是最能看透她的人。
“和你无关,我只是不想结婚。”轻轻地,他扫掉她的忧惧。
“你说当婚姻可以带给你足够的利益时,你不排斥婚姻。”她提醒。
“两家间的利益,不再需要靠我和娉艾来维系。”他现实得让人咬牙。
“我不懂。”
“你太少回家,自然得不到第一手消息。”
金色高跟鞋套在她脚上很亮眼,她有双漂亮脚板。再添几笔,他替她的裙子勾出皱折和阴影。
“什么消息?”
她走到画架边,他停下画笔将她推回原地,模特儿不可以随意走动。
“我母亲和你父亲合作的饭店下个月将在上海、北平同步开张。”力夫说。
“意思是他们已经开始合作,不会因为你和娉艾喊暂停。”
“这是原因之一。”他半睨眼睛想,圣诞舞会替她做天鹅公主的造型,应该效果不坏。
“还有原因二?”
不理会他的模特儿规定,她硬是走到他面前。
“先告诉我,你反不反对父亲再婚?”
放下笔,不画了。他握住她的肩膀,这件事需要她的同意,至于娉艾,他已拿到她的支持。
“你的意思足?”
母亲离开近二十年,父亲从未动过再婚念头。
”章叔叔和我母亲互有好感,但两人太保守,需要推他们一把。”对于母亲的幸福,他乐于给予百分百支持。
“这……不冲突啊,你不必因此和娉艾解除婚约。”
“我热爱自由、痛恨被拘束,我喜欢爱情,不喜欢爱情带来的后续效应,我习惯在对女人释出爱情因子同时,想好全身而退的方案,我这种男人,不适合结婚。”
这些话,他不单说给殷艾听,也是自我提醒,提醒自己,对于殷艾,他已陷入太多,偶尔想起爱情带来拘束和限制,他竟不觉恐慌。
这是很可怕的改变,他必须保持清醒,不教荷尔蒙效应冲昏头。
“娉艾被你的道理说服?”她不解。
“被我说服的女人很多,娉艾不是唯一一个。”
“你早晚要走入婚姻,你说过娉艾是满分选择,世故的乔力夫,很清楚放弃没有好处。”
她急了,不明原因、解释不清的着急。
“不是放弃,而是太爱自己,我不像一般男人那么向往婚姻。”
“男人不都需要事业和家庭来证明自己?”
她在暗示?力夫望她一眼,当女人开始向男人鼓吹家庭婚姻的重要性,你不妨猜想,她已不满足眼前的关系。然,他满足眼前,不愿改变。于是,他也“暗示”起殷艾。“我有足够自信,不需要靠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
“你是不需要家庭还是不想要。”她再追一句。
“聪明,你说对了,我是不想要。别人看见孩子,看见可爱纯洁,我看见小孩只看得见厌恶和麻烦;家庭对很多男人而言是避风港,对我面言是锁链,所以,我不要。”扬眉,他说得潇洒,事实上,他半点都潇洒不起来,“万一避免不了呢,万一你就是有小孩了呢?”
“别开玩笑,怎避免不了?现代医学那么发达。”
他明示啰,他明白表示如果“万一”发生在她身上,他是“有办法”解决的。
“总有一天,你会年老,当大部分的女人选择放弃爱情进入家庭后,你会孤单寂寞,到那时,你仍然不需要小孩家庭?”殷艾一问再问,越问越心慌,却不了解心慌源头是什么?
“我有事业、有绘画,有我想要掌控的世界,我不需要小孩或固定女人来为我填平孤单。”力夫强调再强调,他不是一般男人,他们的需求他不要。
吐气,双肩垮下,她逼自己放手慌惧,懂了,她知道在他身上没有万一。
“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你爱上我了,想嫁给我?”他把话弄得像开玩笑。
她笑不出来,仰高下巴,孤傲的口气和初见面时一模一样。“别诬赖我。”
“要是你爱上我,请提早告诉我。”拉过她,并躺在床上,外面的月亮,好圆。
“告诉你做什么?”她反问。
“让我有时间逃跑。”
话说完,他哈哈大笑,殷艾也跟着笑,只不过她笑得满腹苦水。
不能爱他,不能心动,这是成人游戏,并非人人都玩得起,忘记了吗?
在游戏开始前,他们已做好约定。
他没错,错的是她,是她不够好的记忆力,教她还忘他坚定的心意,她怎能忘记,爱情会吓坏他,他习惯当一片云,他的心从无留驻这回事情。
扯扯嘴角,她笑不出来,却不能不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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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眩很严重。
天亮,她晕到下不了床,要缓缓起身,先在床沿坐上一点时间,才能让天空不在头顶盘旋。
她上班下班,闻到什么味道都反胃,她讨厌正餐,只喜欢没营养的乱七八糟食物,原本看到凤梨会起鸡皮疙瘩,现在胃口大变,想到凤梨会忍不住流口水,凤梨饭、凤梨汤、凤梨冰,任何东西加上凤梨都让她觉得美味。
是老板先发觉她的不对。
他让一股浓浓的凤梨香吸引,走到殷艾桌边,看见她满桌的凤梨。
“我早上经过菜市场,看见凤梨大拍卖……”她讷讷解释。
殷艾让他联想到女友的情形,意有所指地说:“如果生理期不正常,应该请假去看妇产科。”
一语惊醒梦中人,殷艾最近工作太忙,月经好像很久没报到。
“不公平,老板对殷艾偏心。”同事插话。
“老板怎么了?”几名同事从电脑前把头拔出来。
“老板说殷艾生理期不正常,可以请假看医生。老板,要是不顺能请假的话,你今天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员工不在工作岗位上。”
“请生理假有什么问题?顶多扣全勤奖金。”
皮笑肉不笑,老板冷眼看发言职员,要不是受学弟威胁,他何必关心员工的生理期,只不过生理期……呵呵,生理期,风流学弟大概脱不了关系。
殷艾尴尬说:“我很好,不需要请假,谢谢老板。”
再入座时,她努力回想,上次的生理期在几月几日报到?可不管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正确结论,算了,接受建议,走一趟妇产科医院好了。
怎么办?她颓然地靠在墙边。
想着力夫的拘束,想他说孩于是麻烦的另一解,想到他说,给他时间逃跑……要让他逃跑吗?还是恐吓加威胁,逼迫他把责任背上肩?不,她没本事逼他,弄到最后,会轮到他来说服自己利用先进的医学科技,解决麻烦。
他会怎么说?大概会分析工作对人的重要性,告诉她,事业是女人一辈子的事情,他甚至会说服她,为家庭小孩牺牲未来是不智的决定。
倘使她太固执,他还会用温柔的口吻说:“我们都没有心理准备,生下孩子,是对孩子最大的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