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驾驶座上,吴凯不时侧过脸来打量她,然后昂首,对着车前的挡风玻璃叹息。
“宝儿呀宝儿,这一回你可害惨我啦!”
他不明白,昨天会议中佟宝儿不是一个劲的否决跟拍杜凡一事吗?怎么一觉醒来,最大的反对者不仅彻底改造外形,而且还主动出击的跟踪起杜凡,最夸张的是没近视的她,居然学起人家戴起角膜有色镜片,把她的瞳仁变成水蓝色。
现在的她不论穿着或打扮都既时髦又新颖,谁还能将她和另一个呆板的佟宝儿联想在一起呢?
“你怕死?”佟宝儿转过脸来,瞪着他。
一整个早上下来,她听了吴凯的抱怨已不下十次。
“当然啦!谁不怕死?”吴凯将牙齿咬得喀喀作响。总编要他与宝儿合作,一同跟拍暴君杜凡之事,吓得他差点没马上递出辞呈。
“会怕还当狗仔!”佟宝儿板着脸,白了他一眼。
“拜托!宝儿,你以为我愿意吗?如果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可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你以为我会选择当狗仔这条路吗?”
说穿了,他是为了五斗米折腰,看上狗仔这份丰厚月薪好不好?
“你以为那种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生活就很好过、就都没烦恼吗?”佟宝儿有感而发地说。
那种富家子弟的生活压力之大,才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就以她自己来说好了,生长在那样的大家族中,繁文耨节一堆、约束特多,每天都让人快喘不过气来,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愿意生长在这样的家族中。
还记得小时候,妈妈总告诉她,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碰,说话要轻声细语,脸上随时要维持和悦笑容,笑不能露牙,走路要挺直腰脊,脚步要小、要轻,步伐不可过肩宽,要听父母话,要听长辈话,要……
她就是生长于这种所谓没有物质生活压力的家族的受害者。
直到大学,她遇上了周婉婉,对她说出心理压抑,从此释放自己,在那之后,她在家中仍是中规中矩的大小姐,在外头却是真真实实、活泼机灵的佟宝儿。
“宝儿……”看着她的眼神,吴凯突然觉得她好像曾经身受其害似的,“你……不会是刚好生在那种环境,是个有钱人吧?”
吴凯的话让佟宝儿整个人一愣,反应极快的她,先尴尬地嘿嘿一笑,接着道:“你想到哪去了?我怎么可能是个有钱人!你有见过有哪个有钱人家,会愿意让他们的小孩当专挖人隐私的小狗仔吗?”
“我想也是,不过……”吴凯摸摸鼻子,看着她,“我看你一副好像身受其害的样子,所以才会……”
“那……那是因为我大学的一位同学,就是生长在这样的家庭!呃……我们别谈这些了,你看,人来了!”双眸穿透前方挡风玻璃,佟宝儿以下巴指指前方。
果然,有三部黑色宾士轿车缓缓驶来,一起停在前方大饭店的门口,然后,前后车子的车门打开,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护卫下车,一致地走向停在中间的那部车辆,拉开后座车门,让里头的人下车。
“宝儿,真的是杜凡耶!看来你这位提供消息的友人,讯息还真灵通!”
吴凯说着,吹了记响亮口哨。
他果真见到杜凡了,虽然相隔着十来公尺,但这已经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
“她的消息当然灵通。”不只灵通,还保证百分之百正确,因为她的那个友人就是她自己,“走吧!该我们行动了。”
说着,她也拉开车门,溜下车,留下被她的话给吓得愣住的吴凯。
“宝儿,没必要真拼命吧!”万一被杜凡发现,恐怕他们的小命真会不保。
“要就赶快跟过来,不然你就留在车上等好了。”
佟宝儿豁出去了,其实她也好奇,杜凡平日都在做些什么?
经过清场,此刻位于饭店顶楼的一家私人俱乐部里静得诡异,大有山雨欲来的态势,让人惴惴难安。
佟宝儿不敢乘坐电梯,于是偷偷摸摸地经由不易让人察觉的安全梯上楼,却进退两难地身陷在漆黑的杂物间里。
她气得想尖叫,想用力地踹开眼前堆叠成山的纸箱,又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正犹豫着该不该动手时,沉稳的嗓音传来,音频是她所熟悉的。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俱乐部经过清场,占地约两百坪的广大舞池中,如今放着两把椅子,杜凡坐在其中一张,背靠着椅背,一手撑在椅把上,一双老长的腿交叠着,态度轻松自若。
“杜爷,你真是爱开玩笑,这么重要的商品,我自然是不会带在身上。”
说话的是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的男子,看来约莫五十岁上下,下颚蓄着胡须,身形瘦小,长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
“没带东西,你居然敢来赴杜爷的约?”站在杜凡左边的阿康开口斥责。
阿康一开口,跟在他身后的几个随扈也马上有了动作,一手伸进西装内,准备掏枪。
杜凡缓慢的抬起一手来,随扈们马上停止了动作。
见他们停下了动作,杜凡拍拍裤管衣料,放下一对交叠的腿,动作缓慢的站起,责备地朝阿康瞥了眼。
“山猴,在香港,你应该知道大家称我什么吧?”走了两步,杜凡转回身来,双手抱胸的看着尖嘴猴腮的男子。
原来他的绰号叫山猴,在油麻地、尖沙咀一带以经营黑市拍卖营生,举凡古董、玉器、字画,不管是不是国宝,他都卖。
近两年来,山猴还多了一项副业,他当起了军火掮客,专卖一些改造过、杀伤力较强的枪枝,给第三世界的反抗军和游击队。
“杜爷,大家都称你暴君,我怎会不……”一个“知”字尚未脱口,山猴便让快如闪电般出手的杜凡一把扣住喉间,由座椅上揪起。
只见山猴大口大口地喘了几下,脸色由正常转为苍白,再由苍白转为紫红,眼珠渐渐渐渐地暴凸,眼看就要……
“大家称我暴君,想必你也知道是因为我脾气不好吧?”杜凡略眯起了眼,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
就在山猴即将昏厥的刹那,杜凡终于收回了手,如扔掉一尾即将僵死的鱼般,将山猴给抛向一旁。
砰地一声,差点岔气的山猴脚步不稳,踉跄地摔倒在地。
杜凡的两个随扈见状,机灵上前,掏出枪来,左右各一边的抵住他的脑袋。
“东西在哪?”杜凡再次开口。
差点被勒毙的山猴才刚喘了口气,就让两把枪管给抵着脑袋,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杜爷,我是说真的,东西真的不在我身上。”
“在哪里?”杜凡的眉心纠结着,双手抱胸地走近,“想清楚之后,再告诉我,不过回答前要慎思,你应该知道给了我假的消息,将会有什么后果!”
“这……”山猴吓得几乎腿软。
暴君杜凡的可怕,他早有耳闻,只是过往一直没有交集,才会在听说他年龄不过三十岁上不时,误以为他是个喜斗狠、无谋略、好摆平的小子。
“杜爷,你是如何知道我有Z5-33的呢?”跟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比起来,山猴更在意消息走漏的原因。
“你没必要知道我如何得知,只要将东西交给我就对了。”杜凡以眼示意两个随扈,他们将枪枝移动了下,枪管贴到了山猴的眉尾。
“等……等一下。”山猴的声音颤抖,眼见左边的随扈欲扣紧扳机,赶紧开口,“好……好吧!我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