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念生想透了既然无法改变现实,他何不学著明月坦然面对呢。
临走前,他对明月说道:「我来这世上,也没有白走一遭。」
冷念生踏出地牢外,傲然的身影依然站在原地,他踱上前,张臂紧搂住斯文人的腰,俊秀的脸庞贴在宽阔的胸前,闷道:「以後陪我一起去看明月好不好?」
终於等到人儿开口要求,翟颖当然说:「好。」
***
几天後--
明月因难产而死於狱中,遗留下一子托付给魏七夫妇--
冷念生为孩子取名为--魏延善。
冷念生买了一块地,将明月葬在僻静的山林间,远离世俗的纷扰,随著日升与日落,黑夜仍无法遮蔽一轮明月在天边绽放晕黄的光采。
了无遗憾……
涤去由心衍生的怨与恶,本质回到原初,是善……
「明月,延善今天满足月呢,魏七叔会抱他回老家宅院庆祝,过些天,不平也将娶妻,喜事连连,你若想来,就来。」冷念生为她捎来消息,要她安心没有人会怪罪她曾经犯傻。
翟颖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思忖这家伙不信鬼神之说,却相信明月的魂魄存在於此。
他摇了摇头,「人鬼殊途,明月岂敢靠近。」
冷念生抬头瞪著斯文人,「你干嘛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找你来看明月,你是不是不甘情愿?」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斯文人硬梆梆的脑子在想些什麽,八成是认为他伤心过度导致不正常。
「念生,我没有不甘情愿。」这家伙将他送的翠玉瓶伴著明月长眠,他也没计较。
象徵两人情意的物品让明月带走,其意义不同--
「明月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你了解了吗,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冷念生的唇瓣漾起一抹笑,「我担心你胡思乱想。」
「不会。」
「那麽我们快回老家宅院,若让爹、娘和客人们等太久也不好。都是你,诸事缠身。」冷念生开始抱怨斯文人是大忙人。
翟颖解释道:「念生,我必须弹劾失职的官员,开封府的通判新上任,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他来拜访,我理当招待。」
冷念生咬咬牙,骂:「谁管你那些杂七杂八,我之前要你告假几天,你拖到今晚才有空,我想回老家宅院住几日,已经受够了府衙那见鬼的地方,简直像坐牢。」他抬脚踹地上的石子来发泄这阵子所受的郁闷。
翟颖不愠不火,由著他发作脾气。「别恼了,我去牵马过来。」
冷念生站在原地等,临走前,他回头看著明月的墓碑,问道:「我和颖会不会太吵?」
翟颖跨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催促:「你还不上来?」究竟是谁在耗时间,这家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等著他黏上身来--
「你叫什麽!」
冷念生一翻白眼,嘴里不断警告:「你答应陪我三天就不许回府衙,否则……我以後就不要跟你住在一起,让你每天对著犯人皱眉头。哼!」
「呵。」翟颖仅是笑而不答。待腰腹倏地一紧,人儿紧贴在身後,紧紧抓牢的双手泄漏了那口是心非的碎念。
冷念生俊秀的脸庞枕在斯文人的肩膀,四周的景色一一掠过眼前,不再回头凝望过去,张臂拥抱住的人,才是他永远的依赖。
第十章
「大少爷、二少爷,你们回来啦。爷、夫人和宾客们都在等你们俩呢。」守门的阿青一脸喜孜孜的说。
他已有耳闻大少爷和二少爷在一起。以前他们俩是不说话呢,现在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冷念生瞪著阿青脸上那抹诡异的笑,「青叔,瞧你乐个什麽劲儿?」
阿青很老实的回答:「岂止只有我乐著,这宅院的人都很高兴您和大少爷合好,瞧瞧今日,不凡少爷也带怜儿小姐回娘家呢。」
冷念生的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这宅院上下,谁不知晓他以前跟斯文人不合。
如今……
冷念生为了顾及面子问题,一把推开身边的斯文人,叫:「你滚远一点,我们各走各的,今天晚上开始,你回你的房睡,我去睡我的房,听懂了没?」
翟颖一瞬铁青著脸,脑子尚未消化他刚刚说了什麽?!
「为什麽要分房?各走各的?」到底是谁催著他告假三天?
冷念生甩头走得很潇洒,把斯文人抛诸脑後,他要去见爹娘,还有逗刚满月的孩子。
翟颖瞪著他消失在庭院拱门,那前後态度相差个十万八千里,心头万般不是滋味--
哼!
丹凤俊眸一眯,散发狡狯的光芒。「要各走各的是吧,那就走著瞧!」
翟颖凛著俊颜离去,留下阿青愣在原地纳闷不已--
「他们俩搞啥啊?!」
宅院举办弥月之喜,设宴酒席好不热闹--
冷铁生注意到两个孩子坐得远;一个在东,正和同辈之间聊;另一个在西,处在这一代的长辈之间。
他朝身边的娘子问道:「玄念,翟颖适才跟你说些什麽,他是不是和念生闹得不愉快?」
尹玄念手忙脚乱的应付怀中孩儿,懊恼他的一双小手抓到东西就往嘴里塞,好不容易终於扳开小儿握住的桌巾,尹玄念才抬头回应:「没有。翟颖只是问候几句。他要我放心,念生现在的身体健康无碍,也没在外惹事生非。」
「就这样?」
「嗯。」尹玄念把孩子交给相公,「给你抱著,我吃点东西。」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後背。
冷铁生任孩儿揪扯头发,温柔的眼神细凝娘子清丽绝色的脸庞,内心顿时涌起无限的满足感--
两人相处多年,娘子在家相夫教子,鲜少在外抛头露面,拥有一身才华却不求名利,甘於伴他过著平凡恬适的生活,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冷铁生别开视线,见女婿细心呵护怜儿,已怀有几个月身孕的怜儿是一脸幸福的模样。
小女人的目光不再追逐翟颖,展颜欢笑是为了阙不凡。
恩人魏七和王若娇夫妇俩抱著孩子到处献宝,那孩子长得像明月,十分清秀。可不像他手上的孩子,浓眉大眼,调皮捣蛋。
冷铁生伸手从桌上夹来一只鸡腿给孩子啃咬,小鬼头长了好几颗牙,像条虫似的黏在身上不安分的张口乱咬。
尹玄念搁下碗筷,嗔道:「你不怕孩子噎到?」他动手抢回孩子手中的鸡腿,惹来孩子哇哇鬼叫。
「玄念,由著他吧。若是吞不下去的食物,玄铁会吐出来给你。」
「你真是放任孩子。」尹玄念瞪了相公一眼,脸上仍难掩担忧之情。
冷铁生见他们母子俩为了一只鸡腿僵持不下,娘子拧眉连哄带拐,小儿子就是不肯妥协放手。
「呵呵……」
这戏码每餐必会上演,他是乐得看娘子拿孩子没辄。
冷铁生转念思忖--
这各分东西两桌的大儿子和二儿子究竟在搞什麽鬼?!
***
三更半夜--
冷念生在房内来回踱步,懊悔万分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妈的!没有斯文人在身边,根本睡不著。」他瞪著窗棂外,对面的厢房是一片黑压压,斯文人睡死了是不?
冷念生很懊恼的一捶桌面,碎骂:「死文人,我说分房就分房,你难道没有脚走过来找我睡觉,隔天一早再爬回去你房里不就得了,天晓得我们会睡在一起……」
该死!
他干嘛为了死要面子搞得自己必须瞪眼到天光?!
拉不下脸来去骚扰斯文人,又呕又恼自己把话说的绝,也万万料想不到养成的习惯如此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