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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辰吉日,宅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冷念生被娘警告,在怜儿的大喜之日,不准他身穿黑色服饰,不准他摆臭脸,不准他看到不顺眼的宾客,就趁机把人给拖到无人之地去打一顿。总之,就是要笑脸迎人,应付各路三教九流的人马专程来道喜。

  冷念生受教了,脸色绝对比他的娘好看——眼光瞄到爹正被一群花蝴蝶包围,不过那群莺莺燕燕皆是针对爹怀抱中粉雕玉琢的小娃儿,逗得正乐着。爹该惨了……冷念生预测——爹可能需要历经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来看娘的脸色过活。喝!

  「死男人……招蜂引蝶的本事不小!」尹玄念双手环胸,「老娘」很不爽。疾射而来的杀人目光瞬间穿透背脊,一股恶寒窜至头顶,冷铁生回头一瞥,呃?娘子不高兴什么啊?



  尹玄念皮笑肉不笑地踱至相公身边,「把孩子给我,你去应付客人,我去看怜儿准备好了没有?花轿就在外面等呢。」

  「好。」冷铁生无视于在场宾客云集,他轻声在他耳畔说道:「今晚早点哄孩子入睡,可好?」

  轰!尹玄念杏眼圆睁,惊愕于他求欢的意图,「你你你……」下一秒,他面红耳赤地闪出他的视线范围。

  冷铁生的薄唇勾起一抹贼笑,「呵呵。」早摸透了他的身子跟性子,应付娘子的坏脾气是愈来愈得心应手。总之,先把娘子拐上床去哄哄,就算娘子有天大的脾气待发作,他可不会让他还有力气算些莫名其妙的糊涂帐!

  吉时已到。怜儿在春花、秋月的搀扶之下,拜别了堂上的双亲,被送往宅院的大门,新嫁娘上花轿,待尹玄念将一盆水往外一泼,象征着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从此入夫家,成为他人的媳妇。

  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出发,沿途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冷念生驾驭骏马,护送在花轿列对的前方。一身白色的衣着衬托出他眉清目秀的风雅气质;只要他心情愉快,就是这么吸引众人的目光。



  行至城市大街之上,喜庆的气氛感染了目睹这场迎送新娘花轿的过客,不论是行人,或是酒楼食肆的人们纷纷跟上前来凑热闹。

  然,花轿在某段街道骤然停止不前,人们开始议论纷纷,迎亲队伍怎不再行进。

  冷念生居高临下地观望这条街道,足以容纳两顶轿子通过,但是加上人群、马匹,势必其中一顶轿子必须承让。婚礼时辰可容不得拖延半分,不待他开口,对面几名官差之中,为首的邵军高声呼喝:「朝廷命官经过此地,行人立刻回避,否则……」

  「否则怎样?」冷念生不将他放在眼里,哼了哼,他说:「是你们该让路,我可是有缴纳朝廷每年的征税,若无我们这群奉公守法的善良百姓,这条道路就不会这么平坦,轿子里面的大人每个月的薪俸将从何而来,这位官差,你倒是告诉我,谁应该让路?」

  愕,几名官差从未见过谁会这么大胆的挡路,也从未见过谁敢这么伶牙俐齿的狡辩,说穿了,就是犯了大不敬的罪。

  冷念生才不管什么见鬼的大人,他没下马把人给揪出轿外,将人踹去街旁面壁思过就该偷笑。本少爷已经很有耐性的跟这位大人耗时间了!不悦地撇撇嘴,冷念生没有让步的迹象。他等这位大人自动滚蛋,这条街是他的地盘。

  「大胆刁民,还不让开!」

  「我、偏、不!」他倒要看看,这不知打哪儿来的狗官能耐他何?大街道上,人们屏息以待,常言道:官字两个口,老百姓可没本钱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若是弄个不好,一场婚礼有可能变成丧礼……

  邵军又喝道:「来人啊,立刻将人给拿下。」

  几名衙差立刻放下轿子,一群人团团将人给围住。冷念生不动声色,他可不怕被逮进府衙,反正出入多次,就像走自家的厨房,习惯了。哪一回不是前脚踏进监牢,后脚就被大人给请出来?府衙的大人可拿了他不少好处,暗地里在他的地盘吃、喝、玩、乐样样来,酒、色、财、气少不了。换言之,他是府衙大人的衣食父母。

  双方冷凝的气氛一触即发,适才发话的衙差下了一道命令:「动手。」

  「慢着!」一道低沉的嗓音带着十足的威严传入每个人的耳里,就在冷念生惊愕这声音有点熟悉的当口,官轿的帘子掀起,轿内之人踱出轿外,那凛然的气度震慑了在场所有人。登时,群众们哗然……

  冷念生愣怔当场,晃然的身子差点摔下马——见见见……鬼了!这是窜入脑中的第一个想法。冷念生瞧所有的官差们立刻往旁边一站,多年不见的斯文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一身浅绯的官服代表他的身分与地位为五品官阶。两人之间有着悬殊的天壤之别。

  冷念生脸色一沉,脑海模糊的影子变得清晰。不论是两道高耸的剑眉、直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唇和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镶嵌在刚正的轮廓,组合出令人难以忽视的脸庞,鹤立鸡群的伟岸身材,经过几年官场洗礼,一股凛然的气势自然散发。斯文人不再是当年清理马厩的奴才,不再是只会死读书的呆子,不再是印象中的闷葫芦。现在的他,发言有着公权力,一双手掌控了权利、地位,象征正义的一方。而他这种人,摆明就是他的死对头!

  挑高眉,冷念生气势不落人后的摆臭脸,「哼」一声,很火大——斯文人那什么态度!跩个二五八万似的了不起,妈的!天晓得他背地里是个很会记仇的小人,谁准他把自己的画像藏起来,该不会算计着等到哪一天,逮着他的小辫子之后,把画像拿来复制张贴,到处悬赏?真卑鄙!

  翟颖瞧他居高临下的怒视,那双半眯的眼闪烁不屑的光芒,明摆着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记恨——仍怨着他当年坏了他的事吗?闷不吭声,不下马,公然的挑衅,桀骜不驯又浑身带刺——他混出一番名堂了吧。

  眼看花轿列队的排场浩大,翟颖道:「今日是怜儿的大喜之日。」一句话道出了他与这场婚礼之人有所关系。

  官差们个个惊讶得合不拢嘴,出乎意料之外,刁民与翟大人认识,他们该不会是一家亲?

  「是又怎样?莫非娘没告诉你怜儿嫁给阙不凡?」几年不见,没有问候,他倒是很介意怜儿嫁人了没。冷念生敛了神色,继续当他是空气,抬头迎视正前方,黑与白之间必须划清界线,容不下灰色地带的纠缠不清。他开口问:「这条路,是你要让,还是我让?」

  「我先走。晚上,我一定去喝杯喜酒。」翟颖一回头,昂首阔步地走回轿内。为首的官差随即一声喝令:「起轿!」花轿列队纷纷退让出空间,官轿与花轿擦身而过。

  冷念生没回头,握紧手中的缰绳,内心正为他所说的话而克制一股强烈的冲动——咬唇没叫他不用来了!

  ***

  冷念生带着烦躁的心情参与怜儿与阙不凡的婚礼,眼神总会不受控制地往外瞄。心不在焉地与宾客们寒暄,伪装愉快的笑容和大伙打成一片。

  入了酒席之后,时间流逝在一杯接一杯的醇酒佳酿,这情景仿佛回到了当初爹娘的婚礼之上,唯一不同的是身旁之人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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