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的紧咬下唇,像是濒临宣判死刑的犯人,分秒难捱,如坐针毡,心里七上八下的毫无应对之策。
想不到自己会沦落到今日这地步;脑中思绪万千仍想不透冷爷为什麽要娶他?
他有打听过他吗?
知道他爹是个赌鬼;他娘是个苦命女,而他在他人眼中不过像个乖巧的女儿,所以错娶?
没有人知道他也会怨--恨自己是个不男不女的哑子!
他的身子不似女人纤细,双手也不似女人的柔荑那般修长好看,这群人的眼睛都长哪去了?!
坐在床褟不能动,全身僵硬,尹玄念也是有脾气的,只是以往不曾发作过。此时,他再也受不了内心的苛责与等待的煎熬……
微恼的将戴在顶上压得他头昏脑胀的凤冠给摘下,沉窒的房内顿时多了两道尖锐的女音--
「啊!夫人,不可以摘下凤冠。」丫环春花惊叫道:「这样会被认为不成体统。」
另一名丫环秋月也搭上嘴:「咱们的主子若是瞧见您这模样会生气的!」
『主子、主子……你们的主子荒唐!』他该去的地方是柴房、马厩、佣人房,而不是入洞房!
尹玄念美眸一瞪,眼底闪烁锐利的光芒,爆发而出的恼怒情绪登时让两名丫头看傻了眼--
他们的夫人身上自然透著一股傲气,精致的脸庞虽美,摄人的视线却教人不敢迎视;丫环俩人乖乖闭上了张大的嘴,没了声音,不敢坚持己见。
失礼了。他不该迁怒无辜,春花、秋月只是尽责而已。尹玄念眼神一黯,能够体恤得看人脸色过日子的下人,他……仗著什麽身份来对别人发泄怒气?
内心好生愧疚,尹玄念伸手接过春花递来的凤冠,走去搁在八仙桌上。
他环顾室内,一桌子的美食佳肴引人十指大动,他虽饿却吃不下;挪开视线,墙上挂著一幅偌大的山水字画,深受吸引的来到字画前,乍然想起以前的私塾夫子是个爱画之人,不吝教他如何提笔著墨,也很有耐心的教他阅读书卷,那段时光是他最怀念的日子--
为了躲避讨债的人上门抓他去卖,夫子还曾经收留过他一段时间呢。没忘记夫子总是挂在嘴边叹道:可惜了是个哑子……
「你在想甚麽?」带著一身酒气的男人在他身後问道。
吓!尹玄念提心一颤,一口气憋在喉头,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不知男人是何时进房的?
庞然的身躯贴上身,亲腻的揽他入怀,尹玄念逐渐僵化的身体很快变成一根木头,真的可以拿去柴房当柴烧了。活络的脑子到此刻才想到--他原本要找纸跟笔墨,竟然忘了……
佳人入怀,他的感觉没错,她身上的确带著一股淡淡的书卷气……
瞧她刚才神情专注的盯著墙上字画,浑然不知他已来到,丫头们都被他遣退了。现在,是属於他们夫妻俩的时间,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过他不急。
冷铁生撩起她披散如黑缎般的发,低首凑上鼻尖贪恋的嗅著,她身上没有楼里的那些姑娘们身上所散发浓郁刺鼻的香气,他喜欢她自然散发的书卷气,不介意她以後到他的书房去。
「你饿不饿?」她整天都没吃下任何东西,一定饿坏了。以後,她不用担心债主上门与挨饿受冻的日子,他会好好保护、爱惜她的。
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耳垂,她乾乾净净的模样真美,像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
尹玄念一瞬面红耳赤的旋身推开男人,有些微的恶心和不知所以然的感觉……
他似乎有些讶异的凝视著他--
是不是认为他该遵从、接受他亲腻的举止?
『你错得太离谱了,冷爷!』
没再看男人错愕的冷面孔,尹玄念调离视线,走去梳妆台前找找有没有纸笔?
他要跟他交代清楚一切真相,之後要杀要剐随便他处置了。担心过後,尹玄念只剩下面对命运的勇气。
冷铁生难以接受新娘竟然不搭理他?
他们成亲了--他是她的丈夫、相公;天杀的--他就这麽没有女人缘?
走在路上,寻常人家的姑娘都会躲开他,就连路上的狗也会自动闪边去……
难不成,他的长相如此可怕?
摸摸伴随自己二十四年来的面孔,又没少了鼻子缺只眼,只是脸上罩著一层寒霜,冻得一颗火热的心霎时结冰。
她是不是看不起他这种人?
虽然他经营『娱乐场所』,不过他可没有干出逼良为娼、淫人妻女、放高利贷给困苦百姓人家;他坑得都是有钱有势、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火山孝子,还有那些仗势欺人的高官老爷子们。
她以後会了解的,她的夫君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冷铁生悄然无息的跟在妻子身後,看她在找些什麽找得出神?
想唤她名子提醒她该尽些义务,不过--她的闺名是……不知道?
冷铁生只好叫:「娘子。」多生疏的称呼。手下们都称呼自家的女人是恶婆娘--嗟!凭他的眼光,怎麽可能娶回一只母老虎呢。
手下们又常常死要面子的说他们自己是条虎虎生威的老虎,他倒是不会取笑他们是纸老虎,他的手下各各能干,只不过家里坐镇了一个名叫『武松』的女人罢了。
至於他的妻子--只会引发男人的保护欲……
「快过来吃点东西。」
冷铁生霸道的揪著他的手拖来八仙椅子坐好,尹玄念瞠目结舌,哪里还吃得下。
冷爷的房里没有纸笔。他找遍了所有摆设都找不到……糟糕!
心急之际,骤然想起那张纸条,尹玄念立刻把冷铁生的左手抓来,掀开衣袖仔细翻找--喝!纸条呢?
到哪去了?
冷铁生迳自盯著新娘,愈看愈喜欢,一时之间倒是忘了纸条这回事。
忍不住要辣手摧花,有点心疼她受不受得住?
没办法,自从发现她之後,其他女人已经提不起他的兴致了。冷铁生只手托腮,抽回她检查的左手,她很内疚是吗?
无所谓的,手臂上的十指痕迹已经消失,他皮厚肉粗,不将那小小的挣扎放入眼里,他在乎的是怕她不喜欢他。
看来,是他多虑了。冷铁生塞给她一只酒杯,新婚夫妻要喝合卺酒。瞧她傻楞楞的唇色发白,是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吧?
放心,他会很温柔的待她,她是他的妻,不是勾栏院那些自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偶尔他才会碰那些巴结他的大爷们送来的女人。
婚後,他绝对会忠贞不二,她会渐渐明了他是个好丈夫。
尹玄念的手被男人勾住,冷爷瞧他的眼神专注的令他差点摔下酒杯,颤抖的唇就口喝下合卺酒,有点苦,身体渐渐暖了,心好冷……
他写的纸条在哪?
遗失了?
还是收起来了?
他为什麽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女人吓呆了,真是。冷铁生把她手上的空杯拿来,随之拿著瓷碗,为她盛起象徵『早生贵子』的甜点,他很贴心吧--是铁汉柔情的表现。
尹玄念深吸了一口气来稳定内心慌乱无措的紧张,为今之计,他只好……
尹玄念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伸手往领口摸去。
「磅当!」
冷铁生端在手上的瓷碗落了地,换他瞠目结舌了。他他他……瞧见了什麽?!
他的妻在宽衣解带……
喝喝喝!冷铁生倒抽了三口气,意外啊,太意外了!
微醺的脸庞终於出现了粉红色,那是饮酒所致,绝对不是他脸皮薄,害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