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铁生点了头,道声「好」。面无表情的看著他,瞧他娘子葫芦里在卖什药?腹中有一把在烧,沸腾滚滚--妈的!
卖字画是吧,哼--宠他到有求必应的地步,大爷愿意给他两个惊喜。
嗟!连孔老夫子都带出门了。冷铁生哀怨的眼神里冒著两簇熊熊火光,望眼欲穿--能透过书页看到绝色容颜吗?
如果可以,他就不会摆张冷然臭脸,老大不爽的双手环胸、翘著二郎腿,心里埋怨娘子不会靠来他温暖的怀里梦周公去啊!
尹玄念兀自沉迷在文字行间,没抬头多看对面的男人一眼。若是该下马车,男人会提醒他。
他们从宅院出发到城里的距离遥远,冷铁生交代阿生不用将马车速度驾得太快,怕一路上颠簸,娘子会吃不消。
结果,他的细心是白费了,娘子阅读功力到家,眼睛没看花,倒是他一双眼已经瞪到快『脱窗』的地步。
马车内的空间大,舒适宽敞,很适合他偷得浮生半日和心爱的娘子亲亲我我,心里有那麽一点奢望他主动的依赖。
尹玄念放下书本,觉得马车内窒闷,解下披风,手里抓著它,不得不想他和他能瞒住别人的眼多久?
宅院里,人人八成当他是阴阳怪气的哑子,就算别人心里有疑惑也不敢对他问出口;难道真的没有人怀疑他的性别吗?
女人该有的特徵,在他身上可都没有,他若是站在弯腰驼背的管事身边,就更突显身材上的差别,在厨房和丫头们一起就更不用说了;只是和冷爷的昂扬七尺之躯相较之下,才显得纤细许多。
至於阿生、阿青他们的个头几乎和他一般高,一看就知道是男性的面容,不像他……是祸水!
要他帮他卖字画是希望挣点银两,是该准备寻亲之旅的盘缠。其心仍不改初衷,无法控制的是面对他的好,一颗心渐渐沦陷,累积埋藏了一份不为人知的在乎。
面对他口口声声的情话表达,甚至要求两人在一起一辈子--他该接受吗?
能吗?
违反伦常的荒唐行为能见容於社会吗?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纸包不住火,终有一天,人们会发现他的性别,届时该如何面对--他只是无名小卒,然他却有名气,他会害他走在路上都会成为众人的笑柄,人们茶馀饭後的话题。
这种事可不能任其发生,他该娶的是一个能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而不是错娶他这名男子。
尹玄念抬起脸庞对上他的眼,万分认真的凝视--喝!大爷的臭脸摆给谁看,又不是带他出门一起去讨债,敢这麽做就试试看!
娘子终於肯看他了,哼!那是什麽眼神,好像他倒了他钱庄似的,有没有搞对?
不过,没关系。他当是娘子深情款款的凝视,有点凶,要比是吧,就瞪著。
『心偷偷放在你身上了,你发现没有?我给不起你一辈子,不愿对你产生依赖,不愿作出任何承诺,因为我们两人之中,最起码要有一个人保持理智来改变这一笔糊涂帐。』
尹玄念放下披风,视线转移看著窗外景致一一掠过,懊恼的思忖--如果,没有他在身边会怎麽过日子?
会不会反覆咀嚼他说过的蠢话?
会不会不想睡,就为了等他回来……
娘子依然不理他,冷铁生索性大驾移到娘子身边,伸出铁臂把人扣来怀里紧靠著,贪恋的闻著他身上淡淡的书卷气,低头瞧他没反应的模样,他也不出声打扰他沉思,想著亲人吧,他这就带他去把家人接回来。
过了半晌,尹玄念回过神来,男人的冷面孔就枕在肩上,有点重,美眸滴溜溜的斜睨他,发现他闭著眼,睫毛很浓密,人睡著了。
此时,尹玄念的唇角漾起淡然的笑,男人不摆张臭脸的时候其实很好看。
半眯起一只眼,冷铁生瞧见娘子的侧面,微勾的唇角是在笑呢。呵,他假寐来吃吃娘子的豆腐是挺贼的,谁叫他不理他。
冷铁生又闭上眼,搂著心上人,无奈的暗叹气……
『玄念……不要不理我……』
人是哑子,活在封闭的世界,说出口的话没声音,就算写出字来又有几人识得?
谁能了解那心里藏些什麽抑郁,一个男人沦落到这种地步,是命运白白糟蹋了他。如果……人会说话,他能够幸运得到他吗?
以他的倔气,绝对不会甘愿跟在亲人身边卖粥,或许早有一番不同的境遇,他就不会成为他的娘子,这辈子,两人或许都碰不上面,就算遇见,也是各自处在不同环境的人--他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乾净;而他是黑得让人惧怕的污浊。
他很有才华,那些字画练得风神典雅,笔墨秀润,若是卖出肯定有人要的;达官贵人喜好攀附风雅,他欠缺的是人际关系发展出一片天。
还有另一途径可飞黄腾达,现代以科举办法选拔画家,若是考上可进宫廷翰林图画院,画院列在琴、棋、书之首;可见绘画在这时代所受到的重视。
他若是肯栽培他;娘子不会只受限於他的宅院,不愿让他飞离属於他的世界,他有私心,恶劣的自私--
宁可埋藏他所有的才气,也不愿让他有爬墙出头的一天。
他只能属於他,包括他的才华;那些字画不会流出市面,只能属於他--冷铁生一个人的『情画』。
他果然坏--为了锁住一个人在身边一辈子,他表现出所有的好都是有目的;表面用一片深情掠夺他的感情,暗地耍手段控制他的未来,很卑鄙……
会不会有罪恶感?
嗟!开什麽玩笑,娘子这辈子是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为了他--都注定得绝子绝孙了,能不索讨一点赔偿吗?他专开『黑店』,坏心得很--绝对压榨娘子的感情到尸骨无存为止。
哼,被他爱上只能自认倒了八百辈子的霉--娘子,请认命,相公绝非善类,无法改邪归正,还会继续坏到底,就算一脚踏进棺材都要拉娘子一块来陪葬!
先偷一个吻来偿还积欠的感情赔偿,冷铁生温热的唇贴上粉嫩的脸颊,尹玄念吓了好一大跳,杏眼圆睁的转过脸来,对上冷铁生噬人的眼神布满情欲,霎时一只手悄然摸到腹部以下,吓--『啊!』
冷铁生一瞬推倒他,娘子的身下压住孔子了,肯定不舒服,抽出巴不得烧掉的书籍,孔子闪边去,别妨碍大爷办事。
扬手一甩,「啪」书籍重重落在另一边的座位,躺平。
冷铁生挑高眉,一手压在尹玄念的胸膛不让他挣扎起身,庞然的上半身带著十足的压迫感俯下,仅差几公分距离就贴上纤细的人儿,冷铁生表情严肃,开口的话颇有威胁意味:
「乖一点,别乱动,别乱叫,不然让外人发现我在马车上对你干什麽,会羞死的人是你,我倒是无所谓。」说罢,他坏心的扯动嘴角贼笑。
『喝,』尹玄念揪著他肩上的布料,质料好到扯不破--他气急败坏的骂:『你怎麽有办法讲出这种话来,不要脸!』
大爷听不见,警告过他别乱叫--小嘴一张一阖煞是醉人的诱惑,很难控制自己不对他使坏,湿热的唇贴上柔嫩的唇瓣,撷取甜蜜的滋味……
尹玄念瞠然怒意横生,气得全身都冒火,红透了--
男人太不要脸,大白天,在马车上就对他胡来,抬脚往他身上踹去,「咚」发出声响是踹上了车门,此时才想到男人置身在他身体中间,把他的腿放在他结实的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