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念生咬咬牙,实在很难接受爹再继续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
萧孟海不禁感到好生无奈,“我们劝不了爷,也无力阻止爷做些什么,不过你爹经营的酒楼生意愈来愈好,每个客人都称赞爷楼里的姑娘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气质高雅,胜过美丽的外貌呢。”
“就是这点原因才会急死人,我怕爹哪天真的看到一个顺眼的姑娘,把她带回家当我的娘!”冷念生握紧拳头,甩头气呼呼的走人,他两脚“咚咚咚咚咚”的跑上阶梯,直闯楼上的厢房,企图把爹带回宅院。
萧孟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上转角,不禁摇头对刚上楼的阙不偷叹道:“阙老三,你有没有发现念生的脾气固执得要命?”
阙不偷沉思了一会儿,萧孟海以为他在说话前已经懂得先三思才说:“不是有句话说:什么人玩什么鸟;像爷那种人,当然就会养出那种固执的小孩啊。”
瞧阙不偷一副理所当然的发表,萧孟海不禁摇了摇头,又叹气……别指望笨驴会变成马。
***
粉蝶姑娘是樊楼里这一个月来最受宠的姑娘。
她长得白白净净,能歌善舞,容貌虽不及樊楼著名的花魁姑娘美丽,但那份气质却是特殊。当人走运的时候,就是要挡也挡不住这份幸运。
冷爷天天来当她的入幕之宾,这事儿不知羡煞多少姊妹们,都道说她是留住冷爷最久的一个女人,纷纷认为她有希望当冷爷的妾,只需好好服伺一个男人,彻底离开这卖笑不卖身的生活。
其实,有许多王孙公子们看上她,不过她眼高于顶,尚未对谁动心;如果对象是这么有男子气概的冷爷,她是一定愿意以身相许。想当初--她乃私娼寮的一名卖艺小妓,若不是冷爷看上她的歌喉才艺,为她赎了身,转来樊楼卖艺,否则她还能有今天吗?
遇上冷爷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转捩点,如今,她就等冷爷开口求婚,日思夜想,食不下咽,为了伊人--她憔悴不少,但是吸引人的气质还在,昨儿冷爷还关怀道:‘你怎愈来愈瘦?’
冷爷一定是为她心疼,那铁打的汉子,也有因她而展现柔情的一面……实在太窝心了……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
她持之以恒三年;早晚点了三柱清香,乞求老天助她觅得如意郎君,看来,老天是应允的她的心愿……
冷铁生凝视着她,在粉蝶的身上仿佛感受到娘子自然散发的书卷气……她的气质和他有些相似之处,尤其是她安静不说话的时候,就像娘子乖乖的坐在眼前。
“我不相信你死了,玄念……”
冷铁生喃喃低语,唇就杯缘轻啜了一口酒,迷濛的眼映入娘子缓缓踱来身前,对他露出媚惑的笑,渐渐贴近的粉唇开启轻唤:“冷爷……”
“冷爷……”玄念在喊他呢……
喝!冷铁生一瞬拧眉,脸一偏,立刻将人推开,庞然的站起身来,怒喝:“你不是玄念!”
娘子从未对他说过话。冷铁生脸色倏的难看,神智恢复正常,冷眼瞅着扑倒在地的粉蝶,听她惊愕不已的问:“冷爷,你……你不是迷恋我的气质吗?”
“呵,作梦!”冷念生一语戳破她的幻想,翻了个白眼,是受不了又一个被爹勾引……
他悄然进来了好一会儿,爹和粉蝶都没发现,这两人……冷念生嘴角露出一抹饶富兴味的笑,是嘲讽,是庆幸,和那么一点点的同情……
爹可找过不少凡是眼睛、鼻子、嘴巴、眉毛五官长得像娘差不多的人,他可以持续一段时间沉浸在自我幻想与思念之中,直到他被人给惊醒或自个儿清醒才会恢复一贯的冷然。
冷念生走去将姑娘扶起来,清秀的脸庞露出既亲切又关心的表情凑近粉蝶,明知姑娘花容失色,他仍故意问道:“粉蝶姑娘,你没事吧?”
他挑高眉,有点坏心的想--大姑娘若没事,脑子就该清醒些,眼睛看清楚一点,爹温柔不说话的时候是在想娘呢。
粉蝶的外表宛如一尊木娃娃,内心已失去希望,遭受打击,暂时反应不过来。
“念生,你怎会来这里?”
爹清醒的时候,质问的语气可严肃多了,连瞧都没瞧粉蝶姑娘一眼。冷念生笑的灿烂,脚勾来一张椅子让姑娘坐好,他一语双关的说:“人要守本份才不会自找罪受。我吵着阙三叔带我来找爹,是自找骂挨。”
冷念生眉眼弯弯表示本少爷就算被骂也高兴极了!
“你又偷骑马去找阙不偷?”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冷铁生见他点头,一副敢作敢当的大方承认,脸上毫无惧意,嗟!儿子这点死样子跟他那下落不明的娘子挺像的。
“呵呵……”冷念生笑得像只狐狸,脑子转着该如何把爹拐出去,以免爹又另寻对象。他找了个替死鬼--“爹,我刚才看见好久不见的杨老板也在樊楼呢,不知杨老板最近忙些什么,他有好一阵子都没来场子玩牌九。”
闻言,冷铁生皱紧眉头,大手一拎,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儿子给拎出去。嘴里骂道:“臭小子,你好的不学,平常都吵着你阙三叔上哪去混了?”
是他疏忽,让这小子太自由,读书习字是一榻糊涂,赌博玩乐倒是样样精。
他要去找阙不偷算帐!冷铁生是一脸铁青,没注意手里抓的小鬼是一副奸计得逞的贼笑。
冷念生的心里可乐着--他才没那么笨会乖乖的让爹骂呢。
***
“娘,这里是哪里?从外观看起来是有钱人才会来的地方,娘要带怜儿进去吃饭么?”她肚子好饿……
可是来这里一定要花好多银两,娘只卖了两幅画,所得的银两帮她葬了唯一的亲爹,剩下了用在每个月给娇夫人补贴伙食费、住宿费,至于其他的银两,娘会买质料好一点的衣裳,鞋子给她穿;买书、纸笔来教她读书、习字;平常又买些零嘴给她解馋……
“娘,我们不要进去这叫什么楼的地方好不好?若要吃饭,我们去市集卖吃的摊位先随便填饱肚子,再回去吃娇夫人煮的晚膳好不好?”
铁生俯头朝她那布满惊慌的小脸笑了笑,安慰道:“我想把你养胖些才好看。”怜儿脸上的肤色是长期曝晒在太阳下才晒黑,她以前跟着染病的亲爹在市场卖菜,小小年纪既窝心又孝顺,贫苦的童年造成她世故的一面。
那干瘪的身子尚未发育,对十三岁的年纪来说是晚熟了些,他得帮她补补身子,让她吃好、穿好,就盼她身上能多长些几两肉出来。反正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花在有意义的地方。
铁生怜惜的摸摸她的发,“别担心花钱的事,娘有能力赚钱养你,以后还要帮你准备一笔嫁妆呢。”一般女孩儿家在豆蔻年华就当娘了,怜儿将来也是要嫁人……
‘公子,您红鸾星动,命中注定还要再嫁人一次。您是男身女相,闪不掉的。’
嗟!鬼扯!他的耳朵敏锐,还是听见了算命仙的胡说八道……
铁生喃喃自语:“再嫁一次……我以前嫁过人吗……”感到懊恼,眉心拧得死紧,咬唇,抬手揉揉太阳穴,头好痛……
“荒谬、荒谬……”他不断碎骂。
“娘,你怎么了?”怜儿不敢提袖为娘擦去那额上突的冒出来的冷汗,娘的老毛病又犯了,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