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杨旸迅速抬头瞄了眼后照镜,确认后方无车后骤然猛踩煞车停下。
「张开眼看着我!」飞快地解开彼此的安全带,杨旸先是轻拍着那冰冷的面颊想叫人睁眼回神,然而直到力道加重到把脸皮都打红了也无济于事,人依旧是双眼紧闭急遽地不住喘息。
「该死!」低骂了声,杨旸转身往后座疾扫了眼,可惜他的车子向来都是整洁到一件杂物不留,这下子连点可利用的东西都没得考虑。
正自懊恼间,一个灵感突现,杨旸当机立断地一把扯过紧绷如石的人体,一手捏住他的鼻子,而后头一偏覆唇掩上那张启的嘴,几秒后离开片刻又重新覆上,强势控制着换气频率也让蓄积的二氧化碳浓度让人能够自主地调整呼吸机能。
不知过了多久,杨旸只知道别扭的交颈姿势让他脖子都快抽筋了才总算把人安抚下来,而就在他打算直起身饶过自己可怜的脖子时,原本一动也不动僵硬地活像个木乃伊的人却突然紧紧攀住他,就像溺者抱浮木那般死死紧抱。
「喂~!」还来不及为自己继续受难的脖子默哀三秒,唇上重新感受到的湿软就叫杨旸诧异地愣在当场。
四唇相迭不仅是单纯的贴合,那流连在他唇上的唇瓣抖嗦地含吮着他的,甚至还不时怯生生地伸舌滑舔着,就差没明目张胆地直接探进他口里放肆。
这暧昧至极的行为,分明就是在向他索吻。
这小子疯了吗?他到底知不知道吻的是谁?!缓缓将唇紧阖,杨旸不予响应却也没将人推离,只是消极地任那冰凉的唇瓣在唇上游移。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投降地在心底叹了口大气,杨旸抬手捧住那汗漓冰凉的脸,一改被动地张口迎入那畏缩缩的可怜小舌,片刻后更是主客易位地霸气回攻,长驱直入给予最热情的深吻。
良久,直至感受到拥吻的对象鼻息又开始不稳时,杨旸才有些意犹未尽地结束这莫名其妙的一吻。
「你是撞鬼了还是被鬼附身,在发什么神经?」瞅着那双氤氲朦胧如梦初醒般的湿漉黑瞳,杨旸出口的依旧没好话。
然而结果却像丢了颗石到无底洞般久久无声,久到杨旸打算不理人重新发动引擎上路时才见人一脸不能置信地大瞪着眼缓缓伸手掩唇。
「知道自己做什么蠢事了?」戏谑地一挑眉,杨旸缩回正准备扭动钥匙的手抱臂靠回座背,满脸看好戏的揶揄神情,他实在好奇这位大少爷发现自己意识不清下吻了个大男人会是什么反应?
破口大骂?动手拼命?恶心干呕?还是……大感兴趣朝人瞥了眼,却失望地发现答案实在不怎么精采。
不经吓地继续出神发呆?唉,再外加一张不知被他拍红还是窘红的关公脸。
衡量着人短时间内大概回不了神,杨旸重新伸手握向钥匙把,谁知指尖才碰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叫便在耳边不到十公分处炸开。
「不要!」
「……」握钥匙的手霎时改作了捂耳,杨旸一脸阴沉地瞪向身旁的罪魁祸首。
这小子究竟是在发什么疯?!
「这回又是不要什么?把话给我说完。」捺着性子提问,不是一个月离群索居的生活修身养性改了好脾气,而是忆及上回也是一句「不要」开场,漫天风暴后却发现结果竟是误会一场。
那种让脑细胞骤减的愚蠢行径他可不想再来一回,省得老来痴呆被人送进收容所里关。
「不要……开车。」
「不、要、开、车?」不把话听完还好,这一听杨旸只觉得先前压下的那点火陡然燎原狂窜,「那请问楚大少爷我们要怎么去?用两只脚走?喔,我忘了,你这家伙连两只脚都没有。」
「拜托……」
轻轻的一句低语宛若盆冷水浇头,兀自冒着肝火的杨旸不由愕然愣在当场。
相处月余,他从没见过这位大少爷在什么事情上对他低过头,更提别从那张死鸭子嘴里吐出过示弱的言词来。
「你……在害怕?」看人环臂紧抱窣窣发着抖,杨旸不很确定地轻声问着。
天很蓝云很白,直到这小子发神经前他的脾气也都还不坏,有什么可以把这小子吓成了小白兔一只?
思前想后琢磨了会儿,很快地杨旸就隐隐猜着了让人如此失常的原因。
「我不知道、不知道……」无助呢喃着,楚枫之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他只晓得他停不了颤抖,停不了渐促的呼吸也停不了鼓擂的心跳,就好似灵魂出了窍般,看得到听得到却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他吓坏了,才会慌到对着一个怎么也不可能的男人寻求慰藉。
「你怎么出的车祸?」直指问题症结,杨旸挤着为数不多的耐心谆谆善诱,一方面却也不住怨叹--
明明是搞外科的,怎么还得兼作心理辅导?
「车……祸?因为那个?」迟疑地眨了眨眼,楚枫之眼里写满困惑:「不会啊,车子飞出去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怕呀。」
「解释一下好吗,什么叫『车子飞出去』?」微瞇了瞇眼,杨旸不免怀疑起他们两个中哪个才是喝洋墨水长大的。
车子有用飞作动词的吗?还是他离开的太久,中文已经改版了?
「就是……飞出去啊。」犹疑着,楚枫之也跟着瞇起了眼,他不懂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翻了翻白眼,杨旸突然觉得自己连心理咨询师都称不上,根本是特教班的小儿级教师还差不多。
「怎么飞出去的?」
「冲出护栏就飞出去啦。」
「废话!没冲出护栏你飞的出去?」受不了地暴吼出口,杨旸实在很想揪着人来上一拳醒醒脑,「你给我耍什么白痴?我是问你车怎么开的?喝醉酒?打瞌睡?还是飙过头?技术这么差也敢学人飙!」
「煞车坏了,不是车速过快失控。」也被高昂语声激起了性子,楚枫之扬声抗辩着,片刻后却是表情一黯失了气势。
「一边是山壁一边是崖坡,不是撞的稀巴烂就是摔的稀巴烂,所以……」
「所以你就选择让车子『飞』出去?」不冷不热横睨了眼过去,杨旸发现自己居然因为这小子的白痴行径开始冒火,「莫非楚大少爷是觉得摔的稀巴烂比较会有救?」
「反正都要死,你难道不想试试飞的感觉?」想起那一瞬间自由的感觉,楚枫之就不禁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死你个头!」一掌拍掉那看了就让人莫名有气的梦幻表情,杨旸火大地一把将人扯到面前臭骂着。
「有人是关在车子里飞的吗?!想飞不会去玩滑翔翼?轻航机你大少爷也玩得起吧?穷点的话绑条绳子也有高空弹跳让你飞个够。」
「你就没想到把车子贴着山壁摩擦减速?把车轮卡山沟也行啊,煞车坏了难道连方向盘也坏了?你开的是什么烂车?还有,不要跟我说你也忘了有样东西叫air bag,就算车子撞的稀巴烂,人可不一定完蛋,我看天底下只有你这号白痴才会蠢到选死路走,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一飞有多难看?还是因为反正昏着不痛不痒所以无所谓?」
「……烦死了,你管我用摔的还是撞的,不都一样?又没死。」扳开揪在领口上的魔爪,楚枫之不豫地别开脸转向窗外。
选死路走?
是这样吗……回想着那一夜心情的起伏点滴,带着点淡讽的哀凄缓缓染上眼角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