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反驳荣矜泛著暗酸的说辞,虽然对方好看的笑容不见了,口气也令人听得不爽,可对于自己无法判断正确与否的事情,戍启是没兴趣反驳的。只不过:「我没有仔细看过仙子的脸,人脸的美丑对身为龙的我也没有意义。但是她很香,我能闻到。」顿了顿,他直率的补充了一句让荣矜笑逐颜开的评价:「很香的味道,但是我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要看了啦师父!直勾勾地看女人是会被人当成登徒子的!」心里突生的刺,被爽快的拔掉,荣矜如释重负的舒展开眉,笑容格外灿烂,看得戍启微微一呆。
「……是她先看我的。」
「话不是这么说啦,师父。」头痛地扯了扯嘴角,正当荣矜想要就势再给对方,重上一次有关凡界礼仪伦常的课时,一声妩媚的搭讪蛊惑地飘了过来:「这位公子,奴家与您一见如故,定是三生有缘,愿意以身相许,长侍左右,还望公子不弃。」
「……开什么玩笑?」瞪大眼睛,连吃醋都忘了,荣矜只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想当初他偷溜下凡那阵,凡间女子见了他的俊美连魂都酥了,但就算之后回家憔悴相思郁郁而终,也不敢当著男子的面表露心迹。可如今……
「姑娘,你这也太——」
「这里不是地方,晚上你到我房中来寻我便是了。」
「戍——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想替戍启拒绝美人恩,就听身后有人已做出了决定,荣矜倒抽了一口气,险些忘了自己恪守的辈分!从爱上男身的金龙那一刻开始,他已随时准备好,当对方名正言顺的喜欢上匹配的女子时该怎么应对了。然而事发突然,对方又是怎么看怎么不入眼的乡野村妇,一时间打击过大,荣矜竟然万念俱灰的摇晃了一下身形,幸好被眼疾手快的戍启冷冷托住了……
「我今晚住天字号上房,你去睡隔壁。」面无表情的目送著频传秋波的女子离开,戍启半是扶持,半是拖拉的扯起荣矜,还顺手捡起对方啃一半掉在桌上的馒头:「晚上你留在自己房中不要出门,我不希望被打搅。如果没吃饱,把馒头带到房里吧。」
「不、用、了。」皮笑肉不笑的挂在戍启胳膊上,荣矜牙齿磨得喀喀作响,但人还是深深地看了不为所动的对方一眼,甩步走向了派给自己的隔壁房间:「多谢师父关心,徒儿已经吃得很撑了!」可恶,论才论貌他也不该就输给这么个村妇吧……难道就因为那女人很香,所以戍启就动心了?不可能啊……他明明也说讨厌那味道的啊。
啊啊啊……可恶,他想尽办法回到他身边,又从小到大忍了那么久,难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喜欢的人,原封不动的送给别人吗?
做神的时候也就算了。既然做了人……他荣矜这辈子就还没那么伟大——
「……至少我要亲自确认师父和她在一起会不会快乐!」不容商量的硬挤进戍启的房间,荣矜找了个连自己都觉得伟大的理由,不论戍启用冷眼还是冰面孔威胁他出去,他都一概视若无睹。
「出去。」若有所思地瞪著赖在自己床上的不速之客,戍启的瞳仁漾过金红色的异彩。
「不!」用力地摇头,荣矜不甘示弱地回瞪对方。要知道,他在自己屋里已经烦恼得够久了,现在他只要确定戍启真的喜欢那个村妇,就足以说服自己认命了。毕竟,他是爱这条龙的,因为太爱了,所以只要这条龙快乐就好了……
「你留在这里很碍事。」白了眼誓死不从的来者一眼,戍启厌倦地叹了口气。
「……」会坏了你的春宵好事吧?酸溜溜地咬了咬牙,荣矜握紧拳头,抑制住涌上心头的名为私欲的猛兽,反覆强调自己真的只要确定戍启是幸福的就好!但是确认了之后呢?他能就这么心甘情愿的离开对方吗?他真的能离得开对方吗?
「喂,干嘛不回答?」不太习惯自己是话多的那方,戍启闭了嘴,四周的气氛一阵低靡。默立了片刻,见荣矜低头不语,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凑上前去,探身揪起了霸占自己床铺的荣矜:「对了,还有……你从进客栈开始为什么都不笑了?」
「……笑不出来。」先是饿得半死却只有馒头啃,紧接著暗恋的对象又看上了别人……就算他荣矜的气度再大,恐怕也扯不出半个好看的笑容了。
「……我不喜欢。」
「啥?」呆了呆,正在和自己内心的自私挣扎的荣矜迷惘地抬头,正对上戍启一本正经的双眼。
「你不笑的时候很难看,我不喜欢。」斩钉截铁地说道,戍启一手揪著荣矜的领口,另一只手欺上去,自顾自地推拉著他的唇角,想要找回自己记忆中温暖的弧度。
「哇!停、停手啊!师父——嘴会被你扯破的——哇啊啊……」狼狈不堪地推开撕扯自己嘴巴的罪魁祸首,荣矜心有余悸地缩了缩,手脚并用的倒爬到床铺的更内侧:「师父啊,拜托你也讲点道理好不好,我是凡人,不高兴的时候自然笑不出……」当然,神不高兴的时候,应该也笑得不怎么能看就是了。
「你为什么不高兴?」闻言,戍启皱起俊美笔挺的双眉思索,眼中的金红色华光更盛。他已经如约找到了这家伙的转世了不是吗?自从他找到之后,十年来,这家伙不是一直都整天乐呵呵地围著自己绕东绕西的吗?已经高兴了十年的人,为什么说不高兴就变脸了呢?他想不透……龙不善于思考。
「还不是因为你要娶师娘的缘故。」幽怨地抱怨道,荣矜有点不敢直视对方异彩流光的锐利眸子。戍启的眼睛太澄澈,因为没有多余的杂念,因为他的纯粹而霸道的清澈。而此时此刻,那清澈得过头的眸中,现在正倒映著自己,离得太近,只倒映著自己——
这种认知让他心神经不住一阵荡漾……
「师娘是谁?我为什么要娶她?」
「咦咦?你不是喜欢上今天下午的那个村姑了吗?就是你说很香的那个。」
「我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啊?你不是说她很香的吗?还约她今晚来幽会……」
「她确实很香。至于我今晚约她的缘故嘛……喂,你就是因为她而不爽的吗?」
「不要岔开话题啦,师父!」有气无力的扯开戍启掐著自己下巴的手,荣矜刚准备追根究底地问下去,猛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缓缓停在房门外。不等那娇美的唤门声响起,戍启就目光一凛,出手迅速地拉过棉被,将不知所措的荣矜用棉被遮掩住推到了床的里侧,自己则端坐在床边,掩去他的身影。
「师……」
「想活命就别出声,我已经不想再分心了。」
「……」很少被戍启用严厉的口吻命令,荣矜不假思索的闭嘴,乖乖屏住呼吸蜷缩在床内,只留一双晶亮的漆黑眸子,透过被缝密切的关注著屋中的动向。反正戍启的行为再怪异,也总不会是留自己在这里亲眼目睹风月场的吧?
「公子!奴家依约而来了,嘻嘻……」
一声柔媚入骨的巧笑打断了荣矜的胡思乱想,不知何时下午的那个姑娘已经推门而入,浓妆艳抹的正站在坐得笔直的戍启面前,摆著自以为诱惑的姿势:「嘻嘻,没想到这种穷乡僻壤能见到公子这样的骄物,奴家的心一直怦怦地跳个不休呢,公子要不要摸摸看?」挑逗地耸起薄衫下的玉峰,女子扭著柳腰正要投怀送抱的扑入戍启怀里,却见寒光划破如水的月色,猝然间看不清出手,回过神时戍启的利剑已经直刺入女子凑近的胸膛,无情地狠狠穿透了女子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