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我肚里的蛔虫吗?我转头看他。我们挨得很近,近得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影片里女主角被擒后,土著将她送上了祭台,我身边的男人十分热情地加以解释:“美女是野兽的祭品。”
湿润温暖的气流划过我的耳边,若有似无地加速血液的循环。我笑,说:“我不喜欢美女。”
“里面目前还没出现美男,那你看我好了。”他回答。
还以为不会再碰上像韩闯那样明明是厚脸皮却招人喜欢的家伙了,我不禁笑歪了嘴角,勉强正经地说:“那只猩猩不比美男差。”
闻言,他立刻凑到我而前,紧张地说:“你喜欢人兽?这不好吧!”
噗哧——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立刻引来了周遭观众的白眼。他马上用食指压住自己的嘴唇,示意我噤声。
银幕上折射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映出他迷人却又带点顽皮的表情,我突然觉得心头有一块地方陷落了。
我们没能把电影看完,大猩猩为了营救美女而与恐龙展开恶斗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出了影院。
他很强势,而我天生缺乏控制欲,当我们默契十足地滚到他家的床单上时,双力都投入了极大的热情。他吻着我的头发,我将双腿缠在他的腰上,呼吸因为彼此变得紊乱。喜欢看他费尽心思取悦我的样子。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我来不及细想,就与他一起攀上情欲的巅峰,恍惚间,听见他说爱我。不是幻觉,即使我的精神不太集中,也能确定那不是幻觉。
若是平时,我会一笑置之。但这次,我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爱这个字包含太多太多的内容,我从来不曾说出口,甚至在听到它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退避三舍。可眼前这个人……
“吓着你了?”大概是我呆滞得过于明显,他有些尴尬。
摇头还是点头?我不知道。
“其实……”他为我整理了一下头发,动作是那样自然,然后他说:“我觉得已经认识你很久了,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东西……很吸引我。”
他的语速很慢,就像是怕我听不清楚。而我,却已经开始浑身僵硬。
在今天以前,我从来不会把这种话当真,但现在我竟然有些期待,期待他能说出些什么海誓山盟来。我这段时间一定是被刺激过度了,成天看到韩闯他们在眼前恩恩爱爱,果然有害身心健康。
“浴室在哪儿?我想洗个澡。”我推开他下了床。
他也跟着下了床,将我带到浴室里,在为我关门的时候郑重地说了句:“我是认真的,希望能跟你在一起。你好好考虑一下,洗完了就答覆我。”
他的表白一如我现在赤裸的身体,没有遮蔽,坦坦荡荡。不等我回答,他就关上了门,留我一人傻傻地站在浴室中。
不经意发现浴镜中的自己正在笑着,竟是源自内心的喜悦。褪去情欲的外衣,还原本质的有己,我原来依然憧憬爱情。也许,过去的抗拒只是为了等待今日的时机,是时候可以经营一份感情了,在我对它仍然有渴望的时候。
仔细地将身体清洗干净,我离开了水汽氤氲的浴室。门外微凉的空气激起身体本能的反应,我抱紧双臂,双眼对上他充满期待的视线。我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微笑地看着他。渐渐地,就像一种传染,微笑也在他嘴角扩散开来。
看着他走向我,一步步,带着新的生活靠近我。我的心情激动起来,他的步伐却被一阵门铃声截断。
“我去看看。”他依依不舍地说。
我点点头,趁机拿起手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大冬天的,只挂条毛巾在身上可是很容易感冒的。可是,没等我擦两下,他又匆匆跑了回来,一把抓住我的双肩说:“帮个忙,先躲一下!”
“什么?”
我还没搞清状况,就见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我的衣服塞到我手埋,然后将我强行推入落地衣橱中。
宽大的衣橱站进一个人是绰绰有余,可被人推进来却不是一件舒心的事情。我刚想问他为什么,没想到他连衣橱门也给关上了。
黑暗瞬间掌管了我的视线,衣橱里各式衣服的不同衣料贴上我的皮肤,纷杂的质感顿时变得清晰异常。
“搞什么鬼!”我被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刚想推门,他却再度将门打开,同时把床上的床单塞了进来。
“我一个朋友来了,你在这里躲一下,我把他打发走你再出来。”他焦急地说着,说完还不忘吻了吻我的嘴角。
衣橱门再次关上,我拿着两人刚刚还在上面翻云覆雨的床单傻傻地站在里面,感觉就像偷情时遭遇正牌夫人捉奸的黑市情人。衣橱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他们在高声谈笑,而我却像只过街老鼠,躲藏在见不到阳光的地方。
沾满情事味道的床单隐隐散发着恶臭,我闭着眼,努力压制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身体越来越凉,有水滴从头发上滴落,沿着脊背一直寒进心里。
我机械地拿起挂在身边的衣服,西服、衬衣或其他的什么,缓慢地擦去那些水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他终于打开了柜门。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朋友会突然过来。”他拉着我的手臂将我牵出衣柜,一脸歉意。
虽然接触的时候很温暖,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他的手。
“不早了,我该走了。”
“就走?”他有些吃惊。
“不走你还能再来一次?”我笑了,不用镜子我也知道这笑容有多僵硬。
他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
“为什么要生气?”我一边穿衣服,一边若无其事地反问。
“那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我假装不明白,心里却暗暗下定主意,他要是敢把“想跟你在一起”这种话再说一次,我就一拳挥过去。
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觉了我的意图,停顿了半天之后,摇头说了句:“没什么。”
我穿戴整齐离开了他家,他一直送我到楼下。我没有回头,也没说“再见”,不过找知道,他的视线就像钉在我背后的物件,一直跟了我很远很远。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客厅照例亮着灯,高沐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书。
“回来啦!”见我进门,他起身接过我的外套,将拖鞋放到我的脚边,说:“你又过时间了。”
十二点前到家是我妈妈对我的硬性规定,自从我搬出来住之后,这个规定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不过高沐搬来以后,它又开始重出江湖。
虽然高沐不会像妈妈一样过来拧我耳朵以示惩戒,不过被唠叨也是很烦的。平时我一般会嬉皮笑脸蒙混过去,不过今天没这心情。
“少在这里拿个鸡毛当令箭,我都这么个大人了,晚上不回来又怎么了!”
被我的话噎到,高沐明显滞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如果晚上不回来就打个电话,别让我担心就行。”
“有什么可担心的!”一脚踢飞脚上的鞋子,我连拖鞋也懒得穿,光脚直接冲进了自己的工作室。
一间卧室,一间工作室,我当初租下这套房子的时候就是做的这个安排,连妈妈让高沐过来借住时,都没想过要做改变。
我的工作室就是完全属于我的地盘,谁也不准进,谁也不能碰,所以高沐住进来一年多都没进去过一次,每天晚上只能在我的卧室里打地铺。不过他很知足,从没抱怨过什么,可能吃过苦的人,都特别懂得感恩与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