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黑的实木门再次合上,剩下韩闯一人,只见他漫无目的地在房内转了几圈,然后按下了内线电话。
“闯哥,有什么吩咐?”
第一次被人叫闯“哥”,韩闯有些小小地不适应,不过还是马上端起大哥架子,命令道:“叫黎湛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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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湛推开门,韩闯正跷着脚,窝在那张巨型的大班椅上。
“这是广荣的重要客户名单,昆叔想让你全部见见,人我已经约好了,这是时间表。”将一叠厚厚的表格放到韩闯的面前,黎湛显得从容淡定。
扫了一眼表格,韩闯十指交叉,支起自己的下巴,说:“你去把窗帘换成米色的,另外在休息室加张按摩椅。”
没想到韩闯会说如此琐碎的事情,黎湛怔了怔。
“别在这儿傻站着,快去办吧。”韩闯露出公事化的笑容,仿佛黎湛只是个打杂的小工,“对了,出去顺便把钱永胜叫进来。”
空气有些压抑,黎湛拉了拉自己的领带,面无表情地走出了韩闯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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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哥。”
钱永胜站在韩闯面前,神情飘忽,显然不太适应管一个小他五岁的人叫大哥。
韩闯看出他的不自在,禁不住笑道:“你可以叫我韩先生。”
“呵呵……”钱永胜尴尬地搓了搓双手。
“好了,接下来我们来看看这个客户名单。衡叔告诉我,你每一个都很熟悉。”打开黎湛刚刚交给他的文件,韩闯示意钱永胜站到他的身边。
“我以为……阿湛他……”钱永胜有些惊讶。
“黎湛那边另有安排,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拉下脸,韩闯打断钱永胜的疑问,“他在牢里待了一年,我不认为他有能力帮助我。”
“可是上个星期他已经与衡叔做过交接,何况广荣以前就是阿湛在管理……”
“够了,你想教我怎么做吗?”韩闯将手中的文件往桌上一扔,眉间浮起怒意。
不想去挑战韩闯的权威,钱永胜吁了一口气,停止了无意义的反驳。
接下来的日子,韩闯如鱼得水。事实证明他是天生的生意人,总是有办法榨干对手的最后一分钱。而对于手下的那些弟兄,韩闯更是左右逢源,个个收得服服帖帖。唯一不太协调的,就是……
“黎湛,去帮张先生倒杯茶。”
早已习惯了这种无理的指派,黎湛一言不发地走到了茶水间。
气不过的钱永胜走到黎湛的身边,低声抱怨道:“这算什么?!他当你是佣人吗?”
黎湛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他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该去和昆叔谈谈。”
“谈什么?”
“他不能这样对你!”
“他能,”拍了拍钱永胜的手臂,黎湛将热水倒进茶杯,平静地说:“昆叔不会为了我去责备他的亲侄子,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是可有可无。”
闻言,钱永胜无话可说,只好问:“那你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等他完全适应了,我会离开。”只要等韩闯能够独掌全局,父亲就不会对他构成威胁,黎湛默默地想着,端着茶杯走进了韩闯的办公室。
“搞什么?泡个茶都要这么久!”
毫不留情的训斥,是黎湛这段时间最常听到的。韩闯想摆脱他,这点显而易见。不过他不会被刺激到,因为他还要留在这里,直到确定韩闯拥有与敌人抗衡的力量。
“对不起。”
礼貌地放下茶杯,黎湛没有抬头。
同样,对于这种低声下气的表现,韩闯也看得太多了,这让他有些不能忍受。
噗——温热的咖啡迎面浇到黎湛的头上,棕色的污渍浸入了他身上雪白的衬衣。
“少摆出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心里在想什么吗?迫于权势而不得不卑躬屈膝,一心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翻身,然后狠狠地报复曾经把你踩在脚下的人,对吗?你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因为我不会把它给你。”
韩闯越说越激动,甚至将手中的杯子摔得粉碎,完全没有意识到房内还有第三个人。他很气愤,为什么黎湛在忍受了这么多的践踏之后,还能面不改色地待在这里。
他需要他离开,这样他就能完成他对黎衡的承诺,然后他就可以不用再去做那些该死的、根本不是出自他本意的蠢事。
可惜即使受到这样的污辱,黎湛还是无动于衷,只是保持着惯有的面无表情、平静地注视着韩闯,仿佛这不过是他孩子气的打闹。
韩闯滞住了,一时没了反应。
这时,黎湛瞥到站在韩闯身后的客户有些异样,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客户手上的白光袭向韩闯的颈后时,黎湛扑了上去将韩闯抱在怀中,反射性地用后背挡住袭击。
等韩闯回过神来,那个客户已经在黎湛的背上捅了两刀。
“住手!”
韩闯吼着,想冲上去制止,结果却被黎湛抢先一步。只见他猛地回身,单手握住手刃,一拳击中那人的下颚。
“你、你为什么要帮他!”倒在地上的男人,疯狂地叫嚷道:“这种人渣,根本不管别人死活,他就想逼死你!为什么要帮他!”
单膝压在他的背上,黎湛不顾背后的剧痛,拼命制住逞凶的男人,同时还不忘问韩闯:“你没事吧?!”
韩闯愣了愣,摇头。
“那就快去叫人,别傻站在那里!”
“哦!”
踉跄了两步,韩闯连忙打开那张隔音一流的大门,对着门外吼道:“来人啊!”
等众人冲进来架住那个疯狂的家伙,黎湛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全身发软。
“你流血了,得去医院。”韩闯扶住他,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该死的!谁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自从母亲死后,韩闯再也没见过这种鲜血淋淋的场面,这让他联想到死亡。
“不能叫救护车!”视线开始模糊的黎湛反手抱住韩闯,小心地平息他的慌乱,“去医院会惊动员警。韩家有私人医生,永胜知道上哪儿找他。”
“好、好,”韩闯大大地喘了一口气,随即又大吼道:“钱永胜……”
“我在这里,我们这就去找医生。”钱永胜比韩闯镇定许多,只见他找出休息室里干净的毛巾,让韩闯拿着它用力压住黎湛的伤口,然后背起黎湛就往外跑。
停车场不是很远,可韩闯却觉得像有十万八千里,好不容易坐进车里,他脸上的汗水比黎湛的还要多。
靠在韩闯的肩头,黎湛虚弱地笑了笑,说:“别担心,我没事。”
为了让韩闯安心,黎湛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昏过去。等他在抵达私人医生的住所之后,牙齿上已经满是血渍。
私人医生的医疗设备比韩闯想像得要好,实际上,这里简直可以媲美大医院的急救室。
韩闯站在门边,看着医生为黎湛的伤口消毒、缝合、包扎,每一个动作都让他的心脏一阵抽痛。
这时,何美琪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把抓住钱永胜,问:“他怎么样了?”
“没事,只是皮外伤。”钱永胜稳住她的身体,轻松地说:“阿湛很结实,这点伤不算什么。”
“只有你们男人才会这么想!”何美琪哽咽起来,眼中升起一层水雾,“在我眼里,他哪怕是伤到一根手指头,都是天大的事。这也不算什么!那也不算什么!你们每次都说不算什么。牢也坐了,伤也受了,这种事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