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朗坐在床边,眼神定定的看着手上的刀片。
这一刀狠狠地划下去,自己应该就可以解脱,再也不会这样痛苦了吧?刀片在窗外灯光的照射下,闪过一道幽蓝的光……
李世季一到公司,就马上联络江逸朗,早上还有会,同事们在等他过来,可是他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一向准时的江逸朗会这样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李世季放下手边的工作,立刻赶到江逸朗的住处。敲门,没有人应;打电话,无人接听。
李世季急了,他有一种非常不祥的感觉。
让司机请来大厦的管理员,略说了原由并出示了身份证件,管理员这才打开江逸朗家的门。江逸朗倒在床上已经面无血色,床边一大摊血迹,左手手腕上深深的伤口,血已经凝结。
打电话叫救护车,李世季极力命令自己镇静,让司机去北卫星城接江逸朗的母亲。
所幸,江逸朗没有事,只是失血过多,还有他的手腕上会留下一道很深的伤痕。睁开眼睛,看到母亲红肿的泪眼,江逸朗无语。
江母抱住江逸朗,眼泪不断地掉下来:“小朗,你这是为什么?”
江逸朗别开脸,闭上眼睛:“妈,对不起。”
“小朗,你是不是想要妈的命啊,你到底是为什么?”
江逸朗流下眼泪,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摇头。
因为身体还太虚弱,为了让江逸朗好好休息,江母和李世季都没有停留太久。坐在医院的体息区,李世季问江母:“伯母,您……不知道逸朗是为了什么才会这样的?”
江母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和缓了下来,然后对李世季说道:“我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小朗这样……我想,很可能是为了一个人。”
李世季轻声问:“您都知道了?”
江母点头:“我大概可以猜得出来。”
“怎么?”
江母低下头:“小朗从不画人像,可是我在他那里,见过一幅人物画像。”
“您认识?”
“当然。”
抬起头来,江母看着李世季:“世季,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对不对?”
李世季点头。
沉吟了一下,江母软声请求:“世季,你应该可以见得到他的是吧?请替我转告他,我想见他一面,有些话想对他说……”
李世季点头:“好,我马上去办。”
“谢谢你。”
第六章
就在江逸朗住院的第二天,李世季亲自找上许正。
在许正的办公室里,李世季加油添醋地告诉他关于江逸朗发生的事情。
许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跳起来就要走,李世季叫住他:“等等,许警官,你知道这几年以来,逸朗一直都在想你吗?……那天你看到的,不过是个误会,逸朗这几年来的生活并不是如你那晚所看到的那样。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谈一谈……还有江伯母,她想见见你。”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他……我想先去看他。还有,江伯母……我会和她见面的,谢谢你的告知。”
李世季叹了一口气:“许警官,能救他的,能改变他的,只有你。请你……务必跟他好好面对问题。”
单人病房里,许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沉默不语。
江逸朗转过脸面向着窗户,没有看许正一眼。
终于,许正打破了沈默:“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关你的事。”
“只是因为我看到你在晚会上,你就……”
“不是!我说不关你的事!”
许正见他这样闹脾气,难免苛责:“小朗,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不替伯母想一想?”
江逸朗转过脸来看着许正,表情变得悲伤又气愤:“那么,你有替我想过吗?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为什么要自杀,你替我想过吗?”
许正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江逸朗。
“我的身体,想怎么践踏那是我的事情。”
“小朗,你不能这样不负责任!”许正既气愤又无奈。
江逸朗冲着许正大声吼道:“责任?你都可以对我不负责任,我为什么要对我自己负责!”
看着许正,眼睛湿润,声音哽咽起来:“是,我是没有勇气,因为我害怕,害怕以后都见不到你,害怕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我这三年多是怎么过的,你知道吗?我胆小,我怕,我没有勇气,我没有勇气去面对以后那么长的岁月,没有你相伴的长路,我不想再一个人这么走下去!”
许正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要如何表达他的意思:“小朗,你怎么能……”
江逸朗大声打断许正的话:“是,我怎么能,对,我是懦夫,我自杀……可是你呢?你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面对,你不敢见我,你从我的面前逃走!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一样是懦夫!”
许正愣了半天,慢慢低下头,不断叹息:“是,你说的对,我是懦夫,你说的对。”
江逸朗拉起被子盖住脸:“你出去,我要休息。”
许正默默地站起来,走到门边,拉开病房的门。
刚一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江母。
许正马上低下头轻声叫道:“伯母。”
江母静静的打量一下眼前的许正,问道:“阿正,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坐在医院附设的咖啡厅的角落里,许正静静的望着江母,等待她的问话。
江母用温柔、不带责骂语气缓缓地说:“阿正,小朗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许正点头。
“那么,他为什么要自杀,你也知道的,对吧?”
许正又点头。
江母看着许正,露出伤感的表情,一个为孩子担忧的母亲会露出的表情:“阿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朗他……突然地没有了笑容;即使是笑,也不像以前那样开心。我和他爸爸都猜不透,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后来,他爸爸去世了,小朗就更加的沉默了。”
“江伯伯去世了?”
江母点头:“就在你来我们家那一年的冬天。”
许正低下头,那就是自己去纽约不久之后。
江母接下去说道:“他爸爸去世后,小朗和我都很伤心,但是小朗还是安慰我,他说会一直陪着我。小朗毕业后到香江地产工作,工作有了成绩,我们的生活也比以前要好,但是他还是不开心,工作之外什么地方都不去。我一直希望他能交个女朋友,我想也许这样他会开心一些,可是给他介绍的女孩子他全部狠狠地回绝,一点余地也不留。”
许正不自然地别开脸。
“阿正,我那时一直不明白,小朗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在他那里看到一幅画像。小朗从来不画人像,可是他居然画了一幅,我看到了,就什么都明白了。阿正,那是你的画像,小朗不开心是因为你,不交女朋友是因为你,自杀……也是因为你。”
“伯母,对不起。”
江母看着眼前的许正,苦笑。“抱歉的话不必说了,那些都是小朗自己的选择。我只是想问一句……阿正,你是否打算负起你的责任?嗯……或许该说,让这件事情能有个完好的结束?”
许正抬起头,有点惊讶地看着江母。
江母握住许正的手,殷然而肯切地说道:“阿正,假如你不能接受小朗的感情,那么,请你跟他说请楚说明白,让他死心,不要让他再这样折磨自己;如果你能接受小朗,我就把这个孩子交给你,别的闲言闲语都没什么好计较了,只是请你,好好地照顾他,不要再让他这样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