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澈海和刘仁杰私下对望了一眼,表示不解。
蔚哲吞下最后一口烧饼,随意用指腹拭过唇边。
很好,他也有帐目要和宫蔼弘算清。
「拜你所赐,天没亮就醒了,这样……你满意吗?」
宫蔼弘微微眯起眼睛。「那是你的问题吧?」
蔚哲抬起头。「少幼稚了,宫蔼弘,装疯卖傻是你的癖好吗?还是你只会这样要求别人负责任?」
他将昨天宫蔼弘说的话原封不动奉回。
刘仁杰听得发傻。平常蔚哲都板着脸不理会蔼弘说这说那的,今天居然这么犀利啊,嗯……看来真的是忍耐到极限了吧?
「我是欠你一次,这人情我会还你,但并不表示你有权利随处招摇关于我的任何事!」
「随处招摇?」这几个字他觉得非常刺耳。「解释清楚!你说谁在招摇?你面子有这么大?本大爷吃饱了撑着吗!」
蔚哲从座位上站起,他这动作让其他两人都吓了一跳。
不会是要拔枪了吧?刘仁杰已经开始想找掩护,秦澈海也跟着起身。
「蔚哲……」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蔚哲态度如此强硬,而从他们的对话中他根本拼凑不出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过什么话还需要别人来提醒你吗!?」蔚哲拿起搁在旁边座位上背包。「宫蔼弘,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说明。」以后再有同样状况的话,他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闻言,宫蔼弘握紧了拳头。
「然后?」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间硬挤出来的。
「没有然后。」
蔚哲说话向来没什么抑扬顿挫,语气也显得死板,可他的嗓音却是公认的耐听。
此刻蔚哲半闭著眼,但没有人会觉得这模样减弱了他压迫人的气势。
他用那低稳、微沉又带些磁哑的声音慢慢说:
「你想试就试吧。」
第五章
刘仁杰小心翼翼地拿起袋子里的早餐一一放到桌上,动作之间还不时偷瞄坐在床上的宫蔼弘。
他很安静,盘着一条腿坐着,脸色有点阴沉。
刘仁杰想,他应该是为了蔚哲的事情不高兴吧,经过刚刚短暂却威力强大的交锋,蔼弘好像伤了元气。
他是挺想过去安慰蔼弘啦,却又有点担心余烬会复燃,不过最后他还是磨磨蹭蹭地走到床边。
「蔼弘……大爷啊,吃早餐吧?」
宫蔼弘看了刘仁杰一眼,没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见状,刘仁杰立刻把蛋饼及筷子递过去,然后稍微放心地坐在椅子上吃起自己的那一份。
照这样看来……应该从红色警戒切换成待命状态了吧?
只不过,在刘仁杰解决完早餐后,却发现宫蔼弘一直盯着剩下的两块蛋饼看。
「蔼弘?」
「……干嘛?」
刘仁杰歪头想了下。「你很在意刚才的事情吗?」
宫蔼弘抬眼瞅了他好一会儿。「你的思考回路有时候真是直到不行。」
刘仁杰笑得有点傻气,显然将它当作是赞美。宫蔼弘把剩余的蛋饼一起塞进嘴巴里,边嚼边问:
「他是不是很生气?」
他咬字含湖不清,不过刘仁杰居然听懂了。
「嗯,是很生气。」无庸置疑啊。「我差点就要跪下来举手喊投降了。」
蔚哲的眼神就像上了膛的猎枪,被他一盯住就像子弹随时会贯穿脑袋一样,真怀疑宫蔼弘是怎么完好无缺地活下来了。
宫蔼弘低低地啐了一口,手肘抵在盘起的膝盖上,掌心支着下颚,接着,沉默。
刘仁杰已经很习惯他与外表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行止,而当他摆出这个姿势时,通常就是进入深度思考的状态,生人熟人皆请勿来打扰。
宫蔼弘闭上了眼睛。
啧……其实他根本无意那样激他,哪知道蔚哲真的失眠,肝火旺成这副德行!
靠!讲得全是他的错似……呃,不对,现在不是生气这个的时候,他现在还弄不清楚蔚哲的指责究竟意指什么。
有什么八卦好让他闲着没事到处宣传啊?蔚哲哪根筋不对……不管是昨天还是前几个晚上的事情,他根本没对谁提起啊。
宫蔼弘皱起眉,指头无意识地动了几下。
——是那句话吗?他是有心引起听者的联想啦,可那……想也知道是恶作剧的成分居多啊。拜托!两个男人就算睡在一起也不会怎样好不好……
宫蔼弘匆然觉得自己整个背脊轻颤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那天一早蔚哲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模样、昨天他揪住自己领子时,那深沉又激昂的声音,紧接着是方才他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的狠劲——妈啦!他怎么会觉得蔚哲这些不同于以往的面貌竟然很迷人啊?!
到底在发什么花痴!
宫蔼弘用力地摇了好几下头,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刘仁杰!」
「啊?又……」
刘仁杰活像是作业没写完、被凶狠老师直接点名的小朋友。
「你说,」宫蔼弘那漂亮的眼角几乎吊了起来。「蔚哲是不是很帅?」
啥?大爷……你这种样子应该是问蔚哲有没有杀了你全家吧?「呃嗯……」真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啊。
宫蔼弘拍了下大腿,发出很响亮的声音。「到底帅不帅?」
「很帅、很帅啦……」大爷,你要报仇就找真正的凶手,不要随便拿路人甲出气啊。
「很好!」宫蔼弘又恢复了原有的姿势。
看吧,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觉得蔚哲长得不错,连他妈妈都称赞过呢,所以这只是证明他的审美观很正常,可不代表他迷上蔚——啊,呸呸!他干嘛又离题!
回到重点,所以……关键应该在于他昨天故意诱导的那一句话。可是,这哪称得上什么四处招摇?蔚哲也太夸张了点吧?还是,他真的这么介意?
宫蔼弘仔细搜寻过一遍蔚哲比较激动时的行为,得出两种可能性——
第一点,依照蔚哲不喜欢和别人扯上太多关系的淡漠性格,应该视那天晚上的事件为很隐私的事,不愿张扬。
第二点,八成与那个蔚哲死命维护、一直强调不要牵扯上他的「表哥」有关系。
啧!现在是怎样7他宫大爷是活人生吃的僵尸怪物是不是?普通人哪会像你一样对表哥那么忠心,在乎得乱七八糟的!那男的是你的谁——
宫蔼弘在一瞬间傻住——见鬼见鬼见鬼了!
他这是在「吃醋」……吗?
「吃个屁!不可能!
刘仁杰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声吓得缩起肩膀,斜眼小心观察。若是苗头不对,立刻准备夺门而出。
「怎……怎么啦?」
宫蔼弘沉默半晌,微歪着头,思索了一阵,才很慢很慢地说:
「大爷我作了一个恶梦。」
刘仁杰倒是很想研究清楚他什么时候睁着眼睛睡着了。
「什么恶梦这么猛?」居然可以吓到宫蔼弘耶,他一定要参考一下。
宫蔼弘挑起眉,讲话时声音似乎有点沙哑。「梦见有个家伙穿我的衣服,跟我睡在一起。」想了一想,他补问:「你觉得这是什么意思?」
「啊?这我猜不出来。」他开始苦思这句话究竟恐怖在哪里。「那家伙是谁啊?」
宫蔼弘迟疑了很久。
「……蔚哲。」
不晓得为什么,他已经不想叫他棺材脸了。
「……什么?!」刘仁杰差点没从座位上跌下来「你……你这是不是由恨生爱啊?」
相思到梦中耶,好玄妙的境界。
「生你个头!谁会爱——」
瞬间,宫蔼弘像是全身麻痹了一样。
眼前浮现昨天和那男人照面后的一切言行举止。难怪老觉得有哪里令人不舒服,现在他终于弄清那种违和的不协调感了——这个姓韩的压根把蔚哲看成是自己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