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净的手一顿,终于抬眼看着一脸愤恨难平的范儿青——她忽然有点明白了,原来这女人看她特别碍眼,除了因为易天爵,也为了天门宫其它人……
她和易天爵交换条件各取所需,她无愧,也从未想过背后会牵连到多少人;她心里只有毁灭白圣教、只有杀掉白姆……
为什么……她还留在这里?
真的只是因为易天爵还没厌倦她,所以她才有留下来的借口吗?
心深处,似有什么答案就要浮现,她却悚然一惊,压下它。
所有念头在转瞬间生起、掠过、再沉淀,她盯住范儿青的神色仍旧淡静无波。
“你跟我说这些,是要我对谁生愧疚?我付出了代价,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相信你们效忠易天爵,甘愿为他奉献出一切,包括生命;你们不会怨恨你们的主子,所以你我都很清楚,你只是找到了一个鞭笞我、驱赶我的理由。”她的语气不带尖锐。“除了这些,你还想要说什么?”
像挨了记耳刮子,范儿青有些狼狈地瞪着她,几乎说不出话来。“你……反正等宫主对你厌倦了……到最后你还不是得走!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母凭子贵吗?!”
舒净那双妖艳的眸凝看着她,一时令她无法控制地心惊胆跳起来,额上禁不住滑下一滴冷汗。
“出去。”舒净终于下逐客令。
范儿青一愕,有些不安地瞪着这女人过分平静的脸色。
舒净挑眉,范儿青的心跟着一跳。
“你……哼!今天就暂时先放过你,不过我劝你最好是自己识趣点儿。”不甘心地又丢下话才走人。
范儿青一走,舒净的眉跟着一蹙;又呆了一会后,她忽然开始用超乎平常的力气继续搅拌着手上的药汁,接下来,她仔细迅速地整理出所有她必要的东西,包括保命的药……
夜里,舒净刻意以身诱惑易天爵。之后,易天爵拥着她沉沉睡去,她趁此时悄悄起身溜下床。
回头望了床上男人沉睡的脸庞最后一眼,随即不再留恋地走出房门,直往地下宫走去。
她没由大宅的任何一个门走,而是选择从地下。
循着易天爵曾告诉过她的其中一条通往外面的地道,她离开了易天爵。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推开易天爵的怀臂时,他其实已经醒了。
深远的目光追随着她坚定不悔的背影直到消失,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现出了一抹邪戾的笑。他在颔下交搭十指,隐隐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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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净往南方走。她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要去找解药。
虽然白姆已死,但她相信白姆一定不会让自己毕生的心血化为乌有,在白姆最后留驻的地方绝对会有她要的解答。
她已经穷尽所有力量,却依然无法成功突破蛊毒的最后一道防线。其实她不是不沮丧,只是她总以为自己一定可以找出办法,但紧接而来的是白姆的死以及范儿青的话,让她骤然下了这个决定,而且也深信,既然连熟知白姆用毒习性的她都解不了这毒,想来这世上已不可能有人有此能力了,因此她直接舍弃了对医侠沈君的期待。
至于易天爵……他不是她能留恋的男人。
就在她惊觉自己对他的感觉已下再单纯、当她乍然清楚自己对他的声音、笑容,甚至身体产生眷恋的感觉而心情起伏动荡时,她就明白,她非走不可——在范儿青朝她痛骂的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也清醒了。
她不能再留下,不能再留在易天爵身边。
她怕她再不走的话,会就此失去自己的心,会为了他不顾一切——而她不要成为这样的女人。
至少,她现在还不想成为这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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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
出了京城,往南定的第七天,舒净坐着驿站的马车来到了下一个大城。
她稍稍改了外观装扮;现在的她看起来,眉垂、鼻塌、眼皱,再加上两鬓白发、一身又破又旧的衣服,她相信就算认识的人看见她,一时也认不出她来。这已是她能在自己身上做的最大改变——虽然白姆死了,但难保那些残存的人不会再追杀她,所以她不得下做些防范措施,更何况……
她要防的还有天门宫的人。
这次不比上回,她有预感,易天爵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暗皱着眉,努力将那男人的身影从脑海甩开,舒净在街上慢慢走着,准备找一家客栈吃点东西和住宿。
就在这时,一阵马车蹄踏声由她身后传来,并且快速接近,她顿住,回头发现急急驶近的马车,立刻移动脚步往旁边靠。
稍显华丽的马车很快便由她面前奔驰过去。
本来,舒净并不特别注意这辆马车,不过在马车从她眼前过去、刚好让她看到探出帘子的一张脸时,她却不由得惊讶地轻咦出声。
没多久,马车在下条街的一问客栈前停下。
远远的,舒净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下了马车走进客栈。她垂眸,略略思索,接着不再多想地随意在附近找了家小客栈住进去。
吃了晚饭,又向店小二打听好载客马车明天出发的地点和时间,舒净这才回客房休息。
这客房虽然简陋,但还算得上舒适干净,而且也比她这几天来一直睡在马车上好,因此她一整理好自己,便早早躺上床休息。
不过,没想到她才睡下没一会,就有人来敲她的房门。她立刻被惊醒。
“大婶儿,你睡了吗?大婶儿?”门外,像是店小二的声音。
舒净从床上坐起,皱眉望向大门的方向。“什么事?”现在才入夜。她不是请他们隔早再来叫醒她?
“对不起,大婶儿。是有一位爷要找你,他说是你的朋友……”店小二的声音听来有些敬畏。
“爷?!”
舒净的气息微窒,心促快的跳。不可能是他……
她费力维持冷静的语调;“我不认得什么爷,告诉他他找错人了。”在这里谁会认出她?怕是有诈。
如果是易天爵,应该不会来这招,早就直接进来了。
悄悄下了床,她戒备地瞪着门外。
“可是这位爷……”店小一迟疑着,不过有人立刻在他之后接口——
“抱歉,舒姑娘,是我,修云山庄刘谦。”豪爽的声音的确不陌生。
舒净结结实实愣住,接着眉紧拧,暂且不出声。
刘谦!他怎会看出是她?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她当然知道他在附近出现。
稍早之前,她在路上看到从那辆马车下来的人,就是刘谦。她发现他了,但没想到他竟也发现她了。她这身装扮,竟还是让他认出她?
“舒姑娘,我知道你很疑惑我怎会认出是你,不过要是你已经在休息了,请原谅我的打扰,我只是想来确定真的是你。”刘谦的语气像是极高兴见到她,也极怕打扰到她;不等她回答,他已经准备告辞离去。“非常抱歉,舒姑娘,我明日再过来问候。”
一直到外面的脚步声离去,舒净还是没出声。
她想起几个月前和易天爵在修云山庄的事。
对于刘谦,她谈不上好恶;会在这里遇到他,更是完全没想到。
对他来说,她不是只是易天爵身边众多女人之一而已吗?其实就算遇到她,他也不必刻意前来与她攀谈相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