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里还不是朱雀的目的地,他要去的是在更往上的地方。由这里再盘山而上,过了山顶,前去不远,渐渐酷热蒸人,大地能量的出口之一便豁然呈现在面前。
朱雀在那山口上方盘旋良久,然后在一处裸露的岩石崖上落下。他所处的位置,虽然离火源尚远,但已经是常人所不能到达的地方。热浪袭来,禁不住后退几步,被凤凰的光芒笼罩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如果真的进到里面,就是铜脑盖铁身躯,只怕也要化成汁。他有点怀疑,自己来这里真的正确吗?
……不入流的小角色……
你这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讪笑的声音再次于耳边响起。
一咬牙,他竟至火边,往下就跳。那山上火光烘烘,腾起千丈巨浪,射冲斗府……
***
傍晚了,一片一片火烧云,血红血红的,好象已经凝固在那里,染红了西边半个天空。
钟鼓楼台上吹起悠长而低缓的长号角,太阳鸟金乌要回它居住的扶桑树了。
每天,一百零八只火鸟拉着金色的神车,在天空划过美妙的弧线。乘坐于上的太阳鸟金乌所要做的便是将光和热撒向大地。
也就是说,他只要坐着不动,就是最好的工作表现。真是轻松的一塌糊涂!
但是……好无聊啊!金乌辛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这个工作虽然轻松,可也实在是忒沉闷了点。规章制度一大堆——不许吃零食,不许在神车上涂鸦,不许乱扔废物,不许随地吐痰……
还有不许擅离岗位,也就是说,他不能下这神车。不许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金乌一起出勤,也就是说,他想找兄弟做个伴也不行。
「啊!」
金乌辛再次打了个呵欠,顺便伸了个懒腰,眼角沁出泪来。他捶打着肩膀,活动活动筋骨。
坐了一整天,骨头都快散了!
十兄弟轮流值班,每人一天。没轮到的人就只有乖乖地待在扶桑树上一步也不能离开。在没轮到自己的时候,掰着手指过日子,可真的到了呢,却又只是坐着神车出去转一圈而已,无聊透顶!没意思透了!还不如待在家里和兄弟们打打架、下下棋呢!
这一路上,也不知和多少美丽的仙女擦身——距离一里以上——而过。但连打个招呼也不行。
那是当然的。金乌是太阳鸟,是巨大的金色乌鸦,有三条腿。他所乘坐的神车燃烧的是太阳真火,能烧尽一切。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接近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干脆辞职吧!」
辛大吼一声。连妞都没得泡,这样的鸟生又有何乐趣?
「你很无聊吗?」
嗯?怎么他好象听到有人在说话?啊哈哈哈哈!是幻觉吧!他一定是太累,回去洗个澡好好的睡一觉就会恢复了。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怎么不回答?」
这一次,辛终于确定那个懒洋洋却又带着挑逗意味的声音不是自己的幻听。
他看见在风中飘动的柔软发丝,鲜红如火。以各种深浅不同的红色搭配而成的服饰,浑圆的修长四肢却几乎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对方凑了过来,火焰的气息充斥着金乌辛感官。深邃的靛色眼瞳,妩媚的微笑,妖娆的面容上却有着一道代表霸气与力量的刻纹,自右边眼梢一直向下延伸到面颊的中部……
「我的名字是彤,朱雀——彤。」
金乌辛张口结舌,不明白对方是怎么进入这燃烧着太阳真火的神车的。
「太阳鸟金乌,久仰大名!」对方微笑着,「你每天将光和热撒向人间,因为有了你,万物才能生长,生灵才能存活,所有人、神、圣都要仰赖你。」
「过奖了……」被这么一说,金乌辛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夸奖呢!他生活的圈子就这么大,根本连接触外界的机会都没有。不要说夸奖或批评,他连最普通的评价也没有听过呢。所以,这实在是新鲜的体验。
「但是呢,」对方神情一变,就像翻书一样,原本亲切友好甚至带点谄媚的表情现在只能用不屑与怜悯来形容,「却没有任何人会羡慕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红发少年的温热气息拂过金乌辛的耳际,一阵麻痒。
「因为你与囚犯其实并没有任何区别!」
「放肆!」
囚犯这个词语大大地刺激了金乌辛的神经,他开始愠怒。
「我有说错吗?我的太阳鸟啊,你受到的是什么待遇呢?每天,每天,每天每天,你们兄弟十人都被禁锢在扶桑树上,不可以离开一步。这和囚犯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是可以出来的!我现在不就在外面吗?」
金乌辛抗议。但是他已经隐隐地感觉到自己的反驳多么无力。
「是的,你现在是在外面。天帝每次只允许你们其中一个乘上这神车,穿行于天。只有你们其中的一个哦!你们十兄弟永远也无法共同出现在这青天之中,永远也不能!」
朱雀目光炯炯,声音洪亮,以不可抗拒的强硬方式向金乌灌输着。
「你们贵为太阳,却连自由外出也不被允许,这样的事情难道是公平的吗?难道你们就甘心一直以这样的生活方式过下去吗?要过多久才是个头呢?一年?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
「不要再说了!」金乌辛大声喝止朱雀。冷汗从他脊背上流下来。
朱雀的话让他第一次意识到所谓自由这个问题。从朱雀所说的来看,他们是被禁锢的,永远也没有自由可言。朱雀静静地等着激动的金乌恢复平静,他知道对方已经开始动摇了。
「你来就是为了嘲笑我吗?」
沈默半晌后,金乌辛用一种近乎虚脱的声音说道。
「不,我的太阳鸟。」
红发少年展开双臂,环上金乌的颈子,轻柔地吻上了他的唇。金乌辛被他的行动吓了一跳,本能地想把朱雀推开,但是没有成功,对方加大了手臂上的力量。
金乌想开口喊停,对方却乘机将舌头伸了进来,用不容抗拒的方式缠上了他的舌,并与之交缠。就在金乌开始迷乱,不自觉地伸手揽住少年的腰,想要更深入时,对方却离开了。
「我是来告诉你什么是自由的。」
朱雀靛色的眼睛眯了起来,伸出小巧的舌尖,轻轻地在金乌的唇边添动着。他欣赏着金乌的不知所措。
「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我们飞禽,更应该是自由的。在万千生灵中,只有我们飞禽,从最微小的蜂鸟,到最高贵的凤凰,每个人都都能够脱离大地的束缚,翱翔于天际。做不到的,便只有那些已经沦为人类奴隶的鸡鸭鹅,它们早已失去了被称为飞禽的资格。」
朱雀执起了金乌的手,将掌心贴到自己光滑的脸上。金乌想抽回,但对方抓的很紧。
「我也是来告诉你什么是快乐的。」
柔嫩、弹性十足的感觉让金乌简直要以为自己摸的是刚剥了壳的熟鸡蛋。不,也许应该说是最高等的丝绸,因为那种滑腻与冰凉。对方开始亲吻他的掌心,每一根手指,在指尖的部位用牙齿轻轻咬。一激灵,一股热气从他的小腹爬升上来。
从没有过这种体验,从不知道仅仅是指尖就会有这么大的感觉。充沛的精力在肌肤下平实紧滑的肌肉里涌动着。
他伸手去揽少年的腰,想把他搂进怀里,想把他按倒、压住,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