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挣扎着,试图脱身。天寒和他拉扯间,不小心出力大了点,凤凰立即就摔伏在地,跟着就像摔倒的小孩子一样哇哇哭了起来。
天寒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的凤凰,简直和幼儿没有什么区别。如果居心不良的人想要对他做什么,这个时候就是大好良机。
背后传来动静,天寒转身,父亲母亲弟弟就在不远处,他们背后是大队的龙族士兵。
「不要过来!」
天寒挡在凤凰前面,张开双臂,就像竖起全身羽毛保护孩子的老母鶏。
「你们谁都不要过来!」
被这么一喝,常俊在离儿子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其它人也跟着停下。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是不是?」天寒对着常俊大叫,连「爹」这称呼也省了,直接使用「你」字。「同意我娶羽盈,也是因为考虑到正好可以利用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发动这战争!为的就是羽盈软弱如同婴儿的这一刻!」
青龙天寒瞪着他们,金色的眼睛红红的,蓄满了泪水。乌龙梓童向前迈出一步,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常俊阻止了。
常俊看着天寒:「我不否认。」
「卑鄙小人!下流无耻!」
天寒对着自己的父亲怒骂,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原本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他从没对父母出言不逊,连想都不曾想过。
「权力,地位,不过是身外物,为什么要看的那么重?为了取得权势,竟然连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都可以利用!竟然可以对自己儿媳下这样的毒手!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仁爱之心吗?我很怀疑,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什么是你想要保护的?也许有一天,你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会杀了自己所有的儿子!」
常俊静静地凝视着他,仿佛没有听到儿子的怒骂。但是当听到某句话的时候,原本平静的脸突然抖动了一下。
「天寒。」他向儿子迈出了一步。
「不要过来!」
天寒拔起插在身边泥土中的一把剑指着父亲。战场上,这样横七竖八的武器多的是。
「不要过来……我不是你儿子……你也不是我父亲……」指着常俊的剑微微抖着,「我再也不会叫你『爹』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叫:「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他回身抱起了凤凰。就像所有的飞禽,凤凰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我要带他走,再也不回龙族了。如果你想要带走羽盈,除非先杀了我。」
背对着父亲母亲和弟弟,天寒头也不回地离去。
乌龙梓童再次想要奔出去,却再次被常俊拦了下来。
「随他去吧。」常俊向妻子一笑,满是无奈。「我们还有扫荡战要打呢。」
鸟龙梓童看看丈夫,然后垂下眼睛叹息……
***
六个月以后
青龙天寒的面前再次出现了乌龙梓童。
这六个月,龙族进行了大面积的扫荡战,全力镇压飞禽一族中试图反抗者,对上位者以及鹰、雕、隼、惊等猛禽则格杀勿论。
自从大本营梧桐城陷落,凤凰涅盘,飞禽一族就完全失去的主心骨,各地的抵抗势力几乎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六个月后的现在,连零星的抵抗力量也消失了。
现在,常俊就要登基成为天帝了。
而青龙天寒则带着凤凰东躲西藏,四处流浪,惟恐被龙族族人发现。他只想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和凤凰过日子。伹龙族几乎已经统驭了天地,那样的地方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即使投奔了某处飞禽的聚集地,身为龙族的他还没开口说话,雨点般的攻击就立即落下来。他只有护着凤凰逃走。原来他也想过就把凤凰交托给某个飞禽聚集地后,自己默默离开,但看着那些聚集地接二连三地被龙族占领,他就不敢这么做了。
当乌龙梓童出现的时候,天寒几乎已经和脏兮兮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他和凤凰住在一处山谷的山洞中,过着近乎茹毛饮血的日子。
半边脸上满是胎记的妇人看着儿子,心疼不已。才几个月而已,竟然瘦了那么多。
想想也是,这孩子从小养尊处优,衣食无缺,哪曾挨过饿受过冻?何况现在还要照顾如同婴儿一般的凤凰。最要命的是,凤凰属火,喜欢的是干燥温暖的地方,而身为龙族的天寒最舒适的地方则是潮湿寒冷之地。天寒自然宁肯自己难受,也不愿意亏待了凤凰。
「娘——」
娘字呼出一半,天寒硬生生地住口。他既然已不认父亲,那母亲自然也不能认。
「你是来劝我的吗?」天寒硬起心肠,故意用冰冷的语气对乌龙梓童说话,「不必费心了。我不会回去的。」
他挡在山洞洞口,没有让母亲进去的意思。
听了天寒的话,乌龙梓童没有动气,也没有说话。这个儿子虽然生性温和,却是榆木脑袋,顽固起来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不管怎么劝也不会有用的。就像当初提出要娶凤凰的时候,不论夫君如何震怒如何反对,他仍执意要为之。
这个时候,不论她如何以言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都不会听一个字。因为他对自己的到来起了戒心,完全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与其浪费口舌、自取其辱,不如直接以行动敲开儿子的榆木脑袋。
乌龙梓童转身拍拍手,一队龙族士兵出现在山洞前的空地上,推出了十余名被捆绑着的飞禽族人,然后退开。那些飞禽族人全部都是平民的老弱妇孺,他们东倒西歪,惊慌失措,发出尖锐的惊叫。
另一队龙族士兵在距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架起了弓箭。
天寒一惊:他们想干什么?莫非?
他的预感成了真。随着领队的一声号令,数十枝利箭离弦,向那些飞禽族人飞去,霎时间哀号四起。有的扎进了心口,有的扎进了肚腹,有的正好扎进了眼睛……一时还不得毙命的,扭动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不!」
天寒大叫,想要冲出去,却被乌龙梓童强硬地挡住。
第二拨飞禽族人被押了出来,被推到先前死去的飞禽的位置,与尸体以及伤者一起。弓箭手们从箭囊中取箭,开弓,弓身发出吱呀声,锐利的箭头瞄准了他们胸口。
「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我不许你们这么做!」
天寒挣扎着,想要挣脱母亲的臂膀,但是徒劳无功。乌龙梓童虽然是雌性,但是她久经沙场,力气自然不是寻常女子可比,天寒虽是雄性,但年纪简稚,力量也不够强。
「请问尊驾是哪位?」
乌龙梓童凝视着儿子,用冷冷的语气问道。
「您在说什么啊?娘!我是你的儿子天寒啊!」
天寒惊讶的看着母亲,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怎么问。
天寒话音刚落,乌龙梓童立即拧起了眉。在她背后,嗖嗖声中,利箭离弦,紧绷的弓弦嗡嗡作响。
跟着第三拨又被推了出来,利箭再次瞄准了他们。惊恐的尖叫,哭声喊声,响成一片。
「我的儿子青龙天寒,是水族之长常俊的世子,是即将登基的天帝的皇子,也是下一任的天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只要他一声号令,就可以让一万生灵去死,也可以让一万生灵留下性命。」
乌龙梓童看着天寒,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
「你是谁?为何自称是我的儿子?」
天寒目瞪口呆,头脑中就像打翻了襁糊,什么都无法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