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一年,正值华月帝国多事之秋,当时,华月飞华还只是个小小的魔界皇子。
属地彗楼郡叛变,华月珏旭帝御驾亲征,势如破竹,遂要一鼓作气,将曾经计划叛乱的十九座属郡一并扫平!
而在灯火通明的宫殿里,躺卧在锦榻上的女子早已病入膏肓。
“咳、咳,华儿,你父皇还没回来吗?”
虽然朱颜已然憔悴,可是在华月飞华眼中,他的母后还是昔日那般的美丽高贵,他颤颤地捧住女子瘦若枯柴的惨白指掌,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握疼。
“没有,父皇此刻还在战场上。”
“是吗,这样啊……”
女子的目光停在层层叠叠的绛红宫幔上,许久再也没开过口。
就这样熬啊、盼啊,女子在苦撑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不甘愿的咽下最后一口气,那时华月飞华就默默地跪在她的床边。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在华月飞华记忆里总是流泪独坐的女子,没有再流泪……
也许,她的眼泪早在迎接她的后辇驶进华月皇宫时,就开始浸染她在这个幽深殿宇中缓缓凋零的岁月……也许,她的眼泪早在她顶着魔后之名却备受冷落时,彻底渗透了每个孤枕难眠的漫漫长夜……
华月飞华手中的雪色薄纱,慢慢覆盖了他母亲那娟稚依旧的眉目,从这一刻起,这个女子终于从她的不幸中解脱。
在这个寂寞的宫廷里,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是所有。
亲手做完了原本该由华月珏旭帝来做的事情,华月飞华跪在他的母后灵前,谨以人子之名宣誓——
我绝不要像母后那样,一生任人摆布,最后寂寞的消失在某个角落;我要成为权力的掌握者,得到决定自己命运的资格;我要成为整个魔界的霸主,终有一日,我更要登上三界的至尊之位!我要以此来祭奠最尊敬的母后,这个给予我宝贵生命和崇高血统的女子!即使艰难万分,血流成河,一切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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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天、魔、鬼三族,千百纪元以来,鼎足之势、均分异界。
华月历宝安七百五十七年七月初一,珏旭帝禅位,同年七月,皇三子华月飞华登基,称熙琼帝,改年号永昌,大赦天下。
自半月新帝即位,三界长达千年的安日升宁,又维持了几百年波澜不兴的岁月,可在平静的水面下,仍然隐藏着汹涌的暗流,当华月飞华大军还在魔界境内东征西讨的时候,作为华月姻亲的日升帝国,早已在天界乃至三界称霸;而另一方面,华月飞华于永昌七十八年统一魔界,改年号承天。
承天一百九十五年春,远方的天帝率兵突袭鬼界,实力悬殊,十八日后鬼界覆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华月历承天三百七十一年,魔帝向掌控天、鬼两界的日升帝国宣战,魔界的和亲公主下落不明;战事持续了一年,魔军终于兵临城下,一日内,天帝重伤生死未卜,又三日后,天界城破,魔帝自此一统三界!
尘埃落定,华月飞华终于实现了当日他在母亲灵前的誓言,三界的历史,又翻过了它硝烟弥漫的沉重一页,这一群人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
人间 芳渡崖——
盛春已到,暖暖的阳光绕过四围高耸的山崖,照进了谷里,山顶上积了数月的一片银白渐新消融,化作清澈溪流顺着山坳静静流淌下来,芳渡崖里沉寂了一冬的花草树木,也在潺潺雪水和丝丝春雨的滋润下,一片花红柳绿,明亮耀眼了起来。
湖面清澈,倒映出一个沿着水边慢慢走动的清俊人影,人影的口中在轻轻嘀咕:
“早晨起来就不见那个家伙,也不知道这么好的春色,他又躲在哪里享受?”
这人正是此间的主人,作为另一个故事的主角,经历了那许许多多的是非,他今日的身份,只是战魂羽。
“哼!日升宁,你要不出来,我就三天不理你!”低着头,那人在心中暗暗发狠。
日升宁,也就是天帝陛下,此刻正在芳渡崖“做客”。说是做客,其实不过是他借以赖在爱人战魂羽身边的借口罢了,好不容易才挽回差点失去的挚爱,所以,他很是心甘情愿的陪着爱人在此处隐居一世。
战魂羽走走又停停,这山谷里曲径通幽,顺着水流的方向前去,他转过一道山壁,远远就见一条小舟半横在浅滩上,舟尾坐着一人,似在垂钓,走近一看,果然没错,船头那人苇竹草帽、月白布衣,手中一支钓竿、一身渔夫装扮,神色里三分野逸、七分悠闲。
这样精彩的天气、这么好的天地山水,非要这般才享受得尽兴!
战魂羽暗笑,嘴角不知不觉扬了上去,拎着脚,悄悄地靠过去,轻轻地在爱人的身边坐下……谁都没有开口,日升宁只是稍稍挪了个空位给爱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扑通——”
许久,一条调皮的小鱼跃出了他们脚下的水面,挑衅似的摆了摆尾巴又跳回水里。
日升宁半闭着眼睛,依然稳坐不动,于是战魂羽的嘴巴就慢慢嘟了起来。
过儿的确是个钓鱼的好地方,也不知宁是几时找来的,白白便宜他独享了这么久。
一想到这原本是自己的山谷,居然被对方捷足先登,战魂羽难免有些愤愤不平,又看日升宁如此的享受,一时间孩子气发作,便故意狠狠晃了晃船身,惊走一条几乎上钩的红鲤,也吓跑了好不容易聚过来的鱼群。
结果,日升宁静候了整个早晨的心血,就这样被顽皮的战魂羽给彻底破坏,他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又得罪了爱人,转过头来一脸莫名其妙的无辜。
“羽儿,你做什么?”
霎时,战魂羽心情大好,刚刚的郁闷一扫而空。
“对不起啊,我没坐稳耶,你绁续。”笑眯眯的看着爱人,战魂羽的表情显得更加无辜。
就是欺负你,谁叫你浮生半日闲,有这么好的去处也不知会我一声!
日升宁将盯着战魂羽的目光移开,笑笑丢出一句,“如果捣乱让你很开心,我应该配合。”
“没有,我没坐稳嘛!”战魂羽的心中有着无比的甜蜜,这个人是真心在纵容着他。
“那就坐稳了,我们继续。”日升宁摸着爱人因为心虚而低下的头,笑了笑,扬手用力将鱼钩甩了出去。
这样子和日升宁安静的相偎相依,似乎只是平常生活中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片段,可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一刻,要发生在他们之间,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直到今日,战魂羽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和日升宁各自率领着魔界和天界的大军,在充满血腥和硝烟的沙场上立马相对、浴血相搏的那些残酷画面……偶尔从噩梦中惊醒的夜里,他会突然睁开眼睛,然后紧紧抱住睡在身边的日升宁,贪婪的呼吸着爱人带着温度的气息,只有深深吸到心底,他才能确信,他是真正抓住了这个人,不必害怕再次失去。
“羽儿,你发什么呆呢?”
爱人近在耳边的细语,将战魂羽的神思拉了回来,他淡淡一笑,仰头方便爱人的手指将他落到额前的发丝拿开。
“宁,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旭闱平原的那场决战吗?”
战魂羽感觉到日升宁握着鱼竿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惊跑了一条快要上钩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