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善良,基本上,像叶经理那种坐领干薪的主管,应该老早就让他退休了。”谷耀伦听完她说的话,下了这样的结论。
他经过她的身畔,迳自走到冰箱旁,取出一瓶啤酒走到门边,回过头来对她说:“我要上天台去吹吹风,你要一起来吗?”
他突如其来的邀约让语凝怔忡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要。”
天台上凉风徐徐,微微仰头,满天的星子正朝他们眨眼睛,一抹残月悬挂天际,这样的夜晚别有一番感受。
“你常常一个人跑到天台上吗?”
“这里比较安静,我可以专心思考一些事。”谷耀伦拉开啤酒拉环,仰头喝了一大口。
“对了。”语凝忽而想起什么似的,歉然地说:“刚才在你家时说话大声了点,我没有考虑到是否会吵到令尊或令堂。”
“我妈没有和我住在一起,她在板桥丁家医院当志工,自己在附近有房子住。”他简洁地说道。
“哦,那你父亲呢?”她随口一问。
“我没有父亲,我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他也随口一答。
“对不起,我问太多了。”
“没有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他们之间,语凝双手揪住了天台上的欐杆,决定趁着这个时候问出她心底的话:“其实你很讨厌我,对不对?对你而言,我的等级或许只比刘洁芸高一点点。”
“哦?你怎会这么认为?”
“我想,你一定会认为,像你这种工作能力这么强的人,为什么得带我这个小菜鸟吧?”
“为什么你要这么想?我并不介意带菜鸟,每个人在职场上都曾经是菜鸟。你认为,我之所以愿意让你跟在我身边,全是因为你是董事长千金,我害怕得罪你父亲?”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明知道我听了不会高兴。”
“是你要我这么想的。”
“我才没有!你怎么这么说?”她皱起眉头,柔声抗议。
“你的眼神、你的态度的确是这么告诉我的。”顿了下,他继续说:“因为你的身分,你对每个人都和颜悦色,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凡、不抢眼。”
“你说的没错,在公司的同事面前,我有时有点自卑,因为每个同事都好厉害,个个才华洋溢、身怀绝技,不像我,一点专业能力也没有。
虽然同事们都对我很好,总是笑容以对,但在我转身的那一刹那,我仿佛可以感应到他们的不以为然。”
“所以时间久了,你就会对自己的能力打折扣。”
“在这种情况下,我要怎么对自己有自信?”连她都对自己感到怀疑。
“为什么不行?如果你不对自己设限,认为自己和其他同事并没有什么不同,你一样可以展现出你的特质。”
“但我总觉得自己和别的同事不同……”
“那是心理作祟,你不把自己当正常人,别人要怎么以正常的心态对待你?”
“你有过同样的经验?”
“小时候,我跟着我妈到处搬家和转学,我父不详的身分,让我受过许多同学的讥笑,我也曾对这样的情况感到愤怒,但后来我想办法改变我的环境,扭转了一切。”
“你怎么做到的?”不知不觉,她也听得入迷了。
“我发挥我的专才,中学时代,我的成绩永远是全校前几名,身兼篮球社社长和组装车社社长,田径活动更是我的拿手绝活,我向所有的人证明,我不会成为他们预想中的坏孩子,不是所有单亲家庭出来的小孩,都会成为太保流氓。”
语凝怔怔地凝望着他,一股怜悯和佩服的情绪从心底悄然升起。
看来谷耀伦的年少生活过得不是太愉快,不仅得忍受别人的闲言闲语,还得不断让自己变成最棒、最好的。
“你这样不累吗?”语凝望着他紧皱的眉头,突然好想伸手抚平它。
“累?”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从小到大我一切都得靠自己,我没有累的权利,也不能停下脚步,一停下脚步,我怕我就无法再超越自己。”
原来他的压力这么大,和谷耀伦比起来,自己从小到大的食农住行、念的学校……统统都是最好、最昂贵的,她的幸福和谷耀伦的困境中求生存,实在是很大的对比。
“谢谢你的话。”她朝他露出真挚的一笑,笑容灿烂得像天边星子。
谷耀伦不禁看傻了。心醉神迷地望着她.比起那些惺惺作态的女子,她多了一份真。
“你会害怕我吗?”他哑声问道。
“不怕。”她摇摇头.
“很好。”
好什么好?
在她还没搞清楚谷耀伦话中的意思时,热烫的男性薄唇,立即紧密地覆盖上她的红唇。
语凝仓惶地睁大双眸,全身僵硬,本能的想要挣扎,但他强健似钢铁的双臂紧紧将她禁锢在怀中,让她动弹不得。
狂放的热吻、他强烈的男性气息……这一切都迷乱了她的神志,她的脸颊、她的全身都在发烫,挑动她隐藏在体内的热情。
僵硬的双臂匿上他的颈项,她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应他的吻……
过了许久,贴合的唇辦终于缓慢分开,谷耀伦盯着她酡红的面颊,被吻得肿得不像话的双唇,如果她不是他的助理、不是老板的女儿的话,现在他老早把她架上他的床去。
这个想法让他浑身一僵,理智也随之回到脑子里。
天啊!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坚持不搞办公室恋情,也不想攀附董事长干金,为什么他还是破了自己的大忌?
该死!看来楼语凝对他的吸引力、影响力,超乎他的想象。
“耀伦……”她艰涩地轻唤他的名字,想说些什么。
“先不要说话。”他的气息已渐渐平复,但属于她身上特有的女性馨香,仍围绕在他鼻息间,久久不去。
“你觉得懊悔,对不对?”他那一脸懊悔的表情,深深刺伤她情窦初开的心。
谷耀伦深沉地望了他一眼,沙哑着嗓子说:“我是后悔了。”
他的话让她羞怒交加,不争气的泪水夺眶而出。
“时间不早了,穿上你的外套,我送你回家。”谷耀伦叹口气,回到自己的住处里去取车钥匙。
这一刻,语凝只觉得伤心。
第四章
回到家门口,谷耀伦甚至没有跟她说声再见,便开车离去。
她的情绪因那一吻而亢奋雀跃,也因那一吻而变得失落不已,此刻,更是荡到谷底。
进入大厅,一片寂静,语凝蹑手蹑脚地走上二楼,她的房间就在二楼的最尽头。
行经父亲的书房,书房里正传来两个男人的对话.看来她的父亲今晚有访客来到。
“楼董事长,我也是为您好,我们派商业间谍进到精进电子的事,好像已经被他们发觉了,如果被他们掌握住确切证据,您会被起诉的!”那个男人忧心如焚地说道。
“该死!商业间谍这个点子是你想出来的,现在行迹败露了,总不能要全公司都一起陪葬吧?”
闻言,经过门口的语凝浑身一凛,她认得这个声音!这是公司发言人范立扬的声音!
她不敢相信的是,她父亲居然会使用“商业间谍”这种卑劣的手法,来窃取同业的智慧财产。虽说精进电子是晶擎科技长久以来的死对头,但电子科技本就是日新月异的产业,能与同业良性竞争是一件好事,怎可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这个样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