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贤王当初“威胁”的用意并不在要他们归还剑鞘,而是在暗示那把剑的重要性,这几乎是在有意无意地引导他们去找麒麟剑。
或许可以这样想——
八贤王现在非常在乎那柄剑,但由于某种原因,让他绝对不能出面干涉此事,所以他必须以旁敲侧击的办法激开封府出面,等他们找到剑,之后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但,现在又有了新的问题。
丢剑之事与八贤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谁也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它一定与八贤王有关,若是八贤王死不认帐,那任谁也没有办法。
现在唯一算得上证据的只有牢里那几个贼,只要他们能咬定八贤王不放,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对了……
白玉堂蓦地握住展昭的手腕,展昭也在同时握住他的,两人同时喊了出来:“那几个贼!”
展昭挽起白玉堂就要走,白玉堂一把挣开了他:“不要拉我!你自己快点去!一刻也不能耽误!快点去!”
证物被毁还可以再想办法,但若人死了,那想多少个办法也没用。
展昭的犹豫只有瞬间,之后,决然地放行了白玉堂的手,他快步出了证物房,飞身跃上屋顶,往大牢的方向狂奔而去。
快!快!快!
那几个人是最重要的、最后的证据,他们绝不能出事!否则他们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白玉堂慢慢摸出门外,正午的阳光洒落在他闭合的眼皮上,视野中一片模糊的金红。他叹息了一声,靠在门上。
他是展昭的助力,今生也只能是他的助力,绝对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如果——只是如果——他真的变成了他的累赘,不必别人来对他怎么样,他自己就会先结果了自己的性命。所以展昭的顾虑是没有必要的,所以他昨晚才会为展昭的话而发怒。
可是现在……
他却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不是他而是别人的话,或许此刻就能帮上展昭的忙,而不需要他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还要顾虑自己的存在——尽管只有一瞬间。
他有些后,也许展昭……是对的。
周身的气忽然被一股外来的东西搅乱了,有些馨香的阳光气味中被混入轻微的血腥,白玉堂骤然警觉,全身的肌肉绷紧了。
“是谁?”
身前,左侧,有几乎不可听闻的微细呼吸。
“什么人在那里?”
呼吸并不平稳,和同样不平稳的心跳混杂在一起,就像那人刚刚从什么地方惊慌地跑过来似的,混乱而没有节律。
不过很快,白玉堂就放松了身体,轻吁一下,道:“原来是你,怎么,有什么事吗?”
对方没有回应,却传来了石板地上轻微的沙沙声。
白玉堂感到了不寻常的气味,他握紧拳头,有些冷冷地“看”着正向他走来的人,“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想杀我?呵……那不如试试看,你到底有没有本事打败我这个瞎子。”
一道劲风扑面而来,白玉堂侧身滑过,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拳风劲,却后继不足,再练个十年还差不多。”
对方也不答话,一脚踢向他的手腕。
却在即将踹到他手腕的时候忽然转向他的胸口,如果白玉堂坚持要抓住对方的手的话,也许就要赔上一、两根骨头断裂的代价。
白玉堂当然不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随即撒手后撤,对方的腿堪堪擦过他的胸口,所带起的劲风几乎让他的脸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
“好功夫!”白玉堂赞道,“过了这么多年,你总算练出一项还算比较拿得出手的武功了。不过力道很大,速度却不怎么样哪。”
对方的牙咬得格格响,又全力向他扑来。
白玉堂笑着左右躲闪,尽管眼盲,却是气定神闲。反观对方,虽然一拳一脚皆是实实在在,而且一招比一招狠,呼吸却明显越来越凌乱,内力被大量虚耗在了毫无作用的地方。
最后,攻击者终于支撑不住,虚晃几阵劲风将白玉堂逼退一些,自己则跳出了战圈之外。
“怎么,这就不行了?”白玉堂再次嘲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弱了?刚夸你几句就困歇,果然道行还是不够深哪……”
对方却不上白玉堂的当,只在他的攻击圈外徘徊着调整内息,同时仍然继续窥伺攻击的契机。
不过白玉堂却有点不耐烦了,展昭正在忙着去保护人犯,说不定现在碰到了刺客,已经和对方打起来了,他却还在这里和人浪费时间!
“好了,你打不打?不打我还要去找展昭,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那里。”
对方还算平静的气息在听到展昭名字时忽地变得杂乱无章,二人周身的空气顿时剑拔弩张,充满了暴戾的杀气。
裂帛之声传入耳中,下一刻,一股利刃般的劲风扑上白玉堂的面庞,白玉堂一惊,不敢轻忽大意,身体立刻顺着风刃的方向迅速地几个旋转,方才堪堪躲过对方的攻击。
“我收回刚才的活,”白玉堂站稳身体,嬉皮笑脸地说:“你进步还是很大的嘛,如果要杀我,再练个二十年包准你成功。”
对方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仅不反驳,连一点回应也没有,只有接下来的攻击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紧,招招式式猛追猛打,如同江潮涌动,绵延不绝。
白玉堂的武功仍受到眼睛的限制,之前来偷袭的那群人与面前的人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他打败他们也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可现在这个……
对方似乎对他的行动了若指掌,他的每一招每一式也似乎都已被看,甚至连他下一招的攻击将会使用在哪里也被猜得清清楚楚,他顿时从上风沦至下风处,不得不处处受制于人。
根据自己的听觉,白玉堂判断对方并没有使用利刃类的武器,那似乎也不是什么致命性的东西,感觉上应该是某种细长的武器,比如竹竿——但,为何是竹竿?
白玉堂可以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新武器似乎并不趁手,对方横扫时还不算明显,等到点刺的时候就明显感应得出来。
虽然对方竿竿皆能点到他的身体,但竿头的着力点却总在对方期望的部位错开半寸左右。
仅仅是这半寸,就可让对方的攻击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白玉堂又忍不住边躲边笑道:“哎呀呀,你以前就不怎么擅长暗器,怎么现在把暗器拿在手里也会打错地方啊……”
面对他的嘲笑,对方倒不生气,只是在攻击间歇轻轻地冷哼一声。
白玉堂觉得不太对劲,忽然想到或许那“竹竿”有什么问题,心头一惊,反手以未出鞘的剑将对方的竹竿格开。
对方看出了他的想法,又是冷冷一哼,竹竿如影随形地追了上来。
白玉堂啪喳一声抽出画影,刹那间,银色剑身恍如狂舞银蛇,绞出无数夺命匹练向对方攻去。
此招一出,对方顿时手忙脚乱,他要的正是这种结果,趁此机会提气便欲暂时后撤。
然而白玉堂没想到的是,他刚刚提起真气,却忽然感到胸口一阵憋闷,丹田的气息登时大乱。
他一口气没提上来,扑通一声狼狈地坐到了地上。
“你……你刚才对我干了什么!”
全身的气都在乱窜,经脉中就像有无数条发狂的虫子正在乱钻似的,所有的穴位都隐隐作痛。
尤其是睛明穴,尽管他一直双目紧闭,却仍感到眼前金光乱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