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事吗?”傅建文看着他。
“没……那待会儿见。”褚尧出了经理办公室,心情格外的好,琢磨起该上哪儿吃饭合适。下馆子又上不了档次,去高档的宾馆酒店又怕吃不消……这一琢磨就是一个下午。
下班后人来人往,褚尧觉得自己要是站在大门口等傅建文那成何体统,跑了两条街,然后给傅建文去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的位置。真像是偷情!褚尧心想。没多久,别克车就开到了跟前。
“去哪儿,地点你定。”褚尧先下手为强。
傅建文微微一笑。“你平时在哪儿吃?”
“嗯?”褚尧一头雾水,“速食店。”
“除了速食店,你一般和朋友上哪儿吃?”
“随便找家馆子。怎么?”
“那你带路吧,去你最常去的那家。”
褚尧愣了,低头想了想,带着傅建文到一家东北菜馆。
“不知道能不能符合您的胃口。”褚尧说道。
“呵呵。”傅建文笑笑,“什么都行,不过要真按我的口味你未必受得了,我喜欢的东西你未必喜欢。”
“什么?”褚尧把菜谱递给傅建文。
“榴莲。”
“啊?”褚尧的眉头堆成了疙瘩,似乎闻到了榴莲的味道。
“有人说榴莲的味道很臭,可我偏偏喜欢那种味道,尤其把它含在嘴里,香气逼人。”傅建文一脸陶醉的样子。
“这里的环境不算太好……”褚尧看了看四周,“但味道还行,我觉得。”
“不错。”傅建文夹了一口菜放嘴里,“我经常下馆子,也不喜欢高档饭店,花钱买环境,不值。”他抬眼看了看褚尧,笑了,“怎么,看我不像下馆子吃速食的?呵呵,总上高档地方我也吃不消啊,一个高级打工仔还撑什么门面,我进公司的时候可真是身无分文啊,拼了十年,总算有个位子。哎,给资本家打工,我们拿他们的钱,他们要我们的命!”傅建文摇了摇头。
褚尧听了这一席话,颇有感触,默默地看着傅建文,这个平日不苟言笑一本正经背后罩着光环的经理居然有自己的痛苦,那张略显疲惫的脸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似乎马上就能想起他是谁,可就差那么一步。
“傅经理,喝点什么吗?”褚尧突然想起自己顾着沉思,忘了桌上没有酒水。
“随便。对了,以后别再‘傅经理’、‘傅经理’的叫我了,好不容易做到经理的位置,竟然还被加个‘副’。”傅建文笑道。
褚尧也乐了,的确这个姓不好,就算当上总统也只是“副”总统。“那怎么称呼?傅正经理?总经理?”
“呵呵,总经理不敢当。叫我Tony,或者建文,随你。”
褚尧倒满了两杯啤酒,心里发笑,他一直觉得Tony像猫的名字,就像卡拉是条狗一样。让他有这么个印象都是因为以前薛波的姐姐养了只猫,就起这个名字。
“嗯,这鱼少搁了点儿醋。”傅建文边吐鱼刺边说,“糖放多了。”
“啊?您会做饭?”褚尧脱口而出。
“怎么?看不出来吧,不过我手艺不好,都是自学的。饭局吃多了,很多菜是可以品出好坏的。我不是好厨师,但绝对是个美食家。”傅建文像个孩子似的现了起来,“有时候我觉得某些菜这种小饭店做得比五星宾馆好,就拿这个酱排骨来说吧,风味很独特,有点儿无锡风格,五星宾馆未必做得来!”
褚尧很诧异,张着嘴看着傅建文,想不出自己该接下去说什么。
酒足饭饱之后,傅建文掏出烟,递给褚尧一支。褚尧推了回去,笑着摇了摇头,说他不抽。“嗯?戒了?”傅建文点着烟猛吸了一口,吐出一缕白烟。褚尧微微一怔,抬起眼看着傅建文,那眼神,那动作,那神情,那笑容……突然,一股劲闪电般穿透褚尧的大脑,所有的记忆似乎一下子回来了,犹如决堤的洪水倾泻直下……
三 -2
那是褚尧刚上大三那年的一个晚上,他心情坏到极点,源于下午考试他为了帮助舍友被老师抓了个现形,并给了处分,加上前天薛波为了女朋友和他翻了脸。那是他一生中最郁闷的一个晚上。他跑到离学校十几公里远的乡村男孩GAY吧消气——这地方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光顾——里头乌烟瘴气,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褚尧要了杯柠檬水坐在角落,炫目的灯光让他窒息,他有种想咆哮的渴望。
无独有偶,天底下还有一个和褚尧同病相怜的家伙也坐在沙发上抽着闷烟,这人便是傅建文,一个在某公司企管部卖命的高级白领,一个因公司勾心斗角差点儿被扫地出门名誉皆毁的有志青年。
他们都想发泄,彼此都想在性爱中暂时忘却痛楚,寻求一丝丝慰藉,抚慰各自郁闷窒息的心灵。于是,他们只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开乡村男孩到宾馆里开了房。一踏进房门,两只困兽就像猛虎出笼,疯狂地接吻做爱,从地上到沙发,再到床,最后又滚到地上……直到两人精疲力竭才停下。
渐渐地恢复了体力,傅建文坐在床头,点了根烟,颓废地抽着。“要吗?”他问褚尧。褚尧爬了起来,慢慢地穿好衣服,接过一支烟叼在嘴里。“你叫什么?”傅建文问道,褚尧没回答。傅建文再说:“我挺喜欢你的,咱俩对脾气。互相留个姓名,你觉得不好吗?”
褚尧转头看着他,顿了顿,抽了两口烟,抖了抖烟灰回答:“说好了只是一夜情,不要要求太多。我不想知道你是谁,你也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咱们好聚好散。”说完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刚想往外走,傅建文笑了:“好,说不定我们还会再见面,这个世界这么小。到那时候你会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褚尧回头淡笑:“别太自信,走出这个屋子我就能把你忘了。”说完关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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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到当前,褚尧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傅建文关切地问道。
费了好大劲才把自己平静下来,褚尧低声说道:“我想……我已经记起你是谁了……”
“哦?”傅建文沉默了很久,缓缓地说道,“那这算好事还是坏事?”褚尧能记起他并没有意料中的兴奋,反倒觉得一丝苦涩。
褚尧看着他,沉默了半天,突然觉得对方的表情很有意思,噗嗤笑了出来,小声说道:“傅经……哦不,To……Tony,请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那次是我们自愿的,我很清楚,别让我觉得我是被人强暴了一样。”
傅建文淡淡地笑了笑。“我可没这么认为。对了,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中午一点。”褚尧给傅建文斟满酒,递给他。
“我不能再喝了,一会儿还开车呢。”傅建文拒绝。
这么一说开,褚尧倒是轻松了不少,那个晚上的疯狂似乎就发生在昨天,那时候的傅建文处在人生的低谷,有些萎靡,但眼神又充满刚毅。当初的忧郁和如今的爽朗就像两幅画面不断地闪动在褚尧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褚尧慢慢地对傅建文有了兴趣,的确,他们俩挺对脾气的。
傅建文告诉褚尧年后有一批人要到欧洲培训,很可能有褚尧的份儿,目前公司还在讨论。褚尧听了并不高兴,他想了一会儿,问:“培训完是不是合同期延长?”他的下一句是想接着问:“毁约金是不是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