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罗青彦不以为意,相信只要拒绝的次数够多,总有一天,黎夏桐就会摸摸鼻子自动消失。可是,半年过去了,她非但没有放弃,认真的态度甚至从一而终。
连董事长都已经知道黎夏桐这号人物,还三不五时拿来说笑。
唉,黎夏桐的挖角根本是徒劳无功。他心想。虽然他不只一次对黎夏桐这样警告,但那位驴子小姐根本听不进去。
之后,他试过很多方法,像是对她不理不睬、冷嘲热讽、疾言厉色,但没有一种可以喝止黎夏桐于下一个周五的早晨出现在他面前。
当然他可以下令不准她进办公室,可是那只是把她的骚扰延至下班时间而非永远断绝。
于是,连续几次休息时间被打断后,罗青彦就不再拒绝她踏入他的办公室了,甚至连他的秘书都懒得在她来访时向他通报。
有时他在心里也暗暗佩服黎夏桐的勇气与毅力,要是他的属下有她一半的执行能力,他的开发案就可以超前完成了。
现在不是佩服别人的时候。一想到堆积如山的工作,罗青彦吐出一口气,想一口把咖啡喝完然后回去工作。但咖啡已经冷掉变得苦涩,他只好踱至水槽前将咖啡全部倒掉,重新泡一杯。
至于黎夏桐的来访所引起的小小不快,在他重返办公室时已被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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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所有员工及客户公认为「Artemis」的首席助理——黎夏桐,此时正踏入位在汐止的办公大楼,铿锵有力的高跟鞋足音使她看起来气势十足,顾盼之间无意流露的自信风采,不自觉地吸引许多人的目光。
没有人知道外表冷静自若的她,此刻正怒火冲天。她一踏入「Artemis」的办公室,立即得到所有员工的注意,每个人都笑容满面地向她打招呼。
她也亲切回应,得体地和每个人寒暄,丝毫没有泄漏半分在胸腔里翻涌的怒火。直到她踏入自己的办公室,才用力地将手提包甩在座椅上,稍稍宣泄自己的情绪。
「罗青彦这个大猪头!」夏桐忿忿不平地诅咒着,但心里的火气仍未消减。她一把抓起桌上的飞镖,转身甩手,将所有的愤懑都朝门旁的镖靶射出去。
看着射出的飞镖正中红心下缘,让夏桐心里一阵舒畅。她扬手,又射出一支飞镖,门突然在这时打开,还未踏进门的黎雪湖被飞过的黑影吓了一跳。
她定睛一看,才知那黑影是飞镖。她杏眼圆睁地看看正中红心的飞镖,又看看射出飞镖的人,柳眉倒竖地开口:「你谋杀亲姊啊!」
夏桐扯了扯嘴角。「要是谋杀你不用坐牢的话,我倒是很想这么做。」
黎雪湖扬了扬眉,侧头打量她的妹妹。和她相处二十二年了,对于她的情绪反应,黎雪湖虽不敢说百分百掌握,但通常能猜出妹妹当下的情绪。
「你吃了炸药了?」
「你才吃了毒药了!」夏桐瞪了她一眼,将手上剩余的飞镖放在桌上。
「那是大姨妈来了?」
夏桐没好气地看着姊姊。「为什么女性反应稍稍激烈一点就是生理期来了?这种大男人主义的偏见,没想到连你也说得出口。」
「哦!」她轻轻应了一声。对于妹妹的顶撞,黎雪湖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像是得知什么秘密似地露出微笑。
「我忘了今天是星期五,不该在这时来找你的。」黎雪湖下了结论。
夏桐眯了眯眼。「什么意思?为什么星期五就不该来找我?」
「因为你的火山定期每星期五发作一次啊!我还知道这座活火山的名字叫做——『罗青彦』。」
当黎雪湖轻轻吐出她最讨厌的人名,夏桐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想扑上姊姊撕烂她的嘴巴。她尽力显得漫不经心地坐入舒适的椅子,克制住那股冲动。
「你在说什么?什么活火山?太夸张了。」
「哦?是吗?你今天去见过他了吧?」黎雪湖不等她回答,一迳往下说:「每次只要你去见过他,脾气就变得很糟糕,这已经成为一种固定模式了,比女人经期还准。」
夏桐生气地瞪着她。「是喔!也不想想是谁害我变成这样的?」
如果黎雪湖此时的脑袋清醒一点,就知道这是妹妹发作的警讯,她应该巧妙地避开。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早上的咖啡太难喝造成的后遗症,黎雪湖就是不想住口,她漠视脑子里响起的警钟。
「别老是把错推到我身上,如果你真的不想要、真的不情愿,再大的压力也无法动你半分。」
听着姊姊这么说,让夏桐心中的那条线绷断了。
「你竟敢那么说?!要不是你老是把工作丢给我,自己跑去快乐逍遥,我犯得着丢下学业跑来公司上班?」
黎雪湖抬起下巴,挑衅道:「你哪有丢下学业?要不是你考上夜间部,我怎会叫你白天来公司打工?别忘了,这份打工的薪水可是高过你的同学许多。」
「那也是上个月才调薪好不好?你忘了我之前领的只是打工小妹的薪水,做的却是正职员工的事,有时甚至还超过!和我同年纪的女孩每天都快乐地『混』日子,整天只要担心穿什么衣服、搽什么口红、跟男朋友交往,而我却在这里透过电话和客户周旋、审视公司的总务预算有没有超过、和那些跩得二五八万的『菁英份子』鞠躬哈腰!」
「你在抱怨什么?难道这份工作没给你带来成就感?是,没错,当初是我因为公司刚成立,请不起行政人员才拖你下水帮忙,但是你自己野心勃勃地接下猎人才业务,也是你自己紧抓着罗青彦不放。这件案子客户也同意改请其他人,你却紧咬着罗青彦,我实在搞不懂你在坚持什么?」
「你说这一切都我自找的?」夏桐拉平的声线,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宁静。「大小姐,要不要我提醒你,若不是你之前迷上耍弄夜店牛郎这项娱乐,几乎每天都在那儿流连忘返,忘了客户的会面,我会硬着头皮接替你的任务,从此像走上不归路那样回不了头?」
听到妹妹提起往事,让黎雪湖美丽的容貌闪过一丝心虚。
夏桐乘胜追击。「要不是你老是为了约会,把差事丢给我,我吃饱撑着去招惹罗青彦这号难缠人物?」
呃……这倒是事实,当初「葛雷特」找上门时是她负责此案,但因为当时快来不及和新交的阿娜答约会,于是她匆匆把案子丢给夏桐。黎雪湖心虚加内疚地收敛起责备的神色。
在这个小她四岁的妹妹面前,做姊姊的她很少能维持长姊的尊严。除了因为夏桐超龄成熟的外表,母亲早逝也让她的心智比一般同侪早熟许多。
尤其妈妈过世后的那几年,雪湖都在外地读书,家里只剩下夏桐和爸爸,因此她担起打理所有家务的责任。当雪湖毕业后回到家,夏桐已不是她离家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了。
她仍和从前一样爱笑、有幽默感,但她同时也变得冷静、内敛、实际且有责任感,才十八岁的她就将未来设想好。
黎雪湖依然记得,那天是她返家的第二天,还未说出她将与好友开创公司的计划,夏桐就一脸严肃地拿着志愿表及大学简介到她房间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