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是,被长相成熟的夏桐叫姊姊,感觉自己瞬间老了十岁,自动列入超熟女行列,这对每个女人来说都是无法饶恕、无法接受的事实。更何况,她们根本没那么老,自然不愿意被夏桐叫老了。
这个规矩也适用于后来进入公司的其他职员,不论职员年纪是否真比夏桐大,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夏桐的「尊称」。
于是,公司内便形成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夏桐,可以不论辈分、岁数,直呼所有人的名字。
久而久之,就连公司的委托人、猎物及上门应征派遣工作的人,都习惯夏桐以强势甚至是命令的口气说话了。
「呵呵~~」夏桐傻笑带过。「你来找我什么事?」
「没有啊,最近看你那么忙,过来关心你一下。」雨夜耸肩道。「听说你替公司接到一宗委托案啊?对象还是你之前最讨厌的猎物?是不是那个罗青彦?」
夏桐翻了翻白眼。「你别装了,说吧,我姊又在你们面前乱嚼什么舌根了?」
雨夜笑了笑。「没有啊,只是说你春天到了而已。你也知道,最近公司里因为筱芙谈恋爱,搞得办公室里『春意盎然』,每个人一听到任何浪漫的可能,都会敏感地探询啊!」
「呵呵~~那大家可能要失望了。」夏桐皮笑肉不笑地拾起桌上的飞镖。「我和罗青彦别说在一起,就连一点浪漫的细胞都没有。我们两个超不对盘的。」
「哦?是吗?」雨夜的口气听起来似乎不大相信。
夏桐撇撇嘴。「我跟他纯粹是公务上的来往,绝不可能涉及私人感情。」
尽管夏桐说得信誓旦旦,可是雨夜仍然笑得一脸暧昧。
「你不信?呐,你看。」她指向挂在门边的镖靶,上头还黏着罗青彦的大头照。「我讨厌他到把他当镖靶射,而他对我也一样,上次还把我吓倒在地,却连关心都没有,一看到我就露出厌恶的神色,活像看到蟑螂一般,恨不得离得远远的。你说,我跟他怎么可能?」
雨夜虽然还有一丝存疑,但也找不出证据反驳她的话。
「更何况,这死小子已经一个礼拜没联络了,不管我挑选的人他看不看得上,至少礼貌上该给通电话吧?可是什么都没有。我前两天去找他,还被他赶出来。可恶!要不是他是公司的委托人,我早把他踢到外太空去了。」
夏桐没有发现,她的抱怨已经显得歇斯底里,雨夜则不发一语地看着她,眼中露出有趣的探测目光。
就在此时,电话铃声响起。
「喂?」夏桐双眼忽然亮了起来。「罗青彦?」她立刻蹙拢眉毛。「你终于回电啦!我——什么?要我立刻过去?为什么?喂?」
她瞪着电话,不敢相信罗青彦竟然挂她电话。
「这死小子!他以为他是谁?叫我过去就过去?当在叫鸡啊?」她摔下话筒,随即拿出粉盒检视仪容,迅速地补好口红,拉起包包就往门口冲,连自己忘了和雨夜打招呼都没发现。
雨夜望着关上的门,露出一抹促狭的微笑,眼中闪着淘气。
「拜拜!」她举起手朝空气挥了挥。「这两个人还真不对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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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实在不是夏桐突然患了口吃的毛病,而是罗青彦刚刚开口对她说的话,使得她从正常人变得痴呆,脑袋在瞬间被打成浆糊,浓稠得转不过来。
她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好笑,可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嘴角扯成不合理的角度,而造成她的脸严重变型的主因,此时就端坐在偌大的办公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罗青彦挑眉看她,身体往后靠,嘴唇恰然扬起,似乎很高兴看到她震惊的模样。
老实说,当初一想到这件事时,他也被自己吓了好大一跳,过了几天才稍稍平复。可是,一旦恢复过来,他不但不再被这个念头吓到,反而越想越觉得和她交往是个好主意。更别说他在见了黄浿羽之后,和夏桐交往的念头更加吸引他。
那小妮子,才去英国两年就精得像狐狸一样。她果真如黄瑞谷所言,是自愿想和他被送作堆,但理由令人绝倒,不是什么浪漫的爱啊情的,而是现实的考量下所做的决定。
迷上水晶瓷器艺术的她决定结束英国的学业后,继续到法国钻研精致优雅的水晶及瓷器艺术世界,至此家人才发现,原来她在英国并非主修黄瑞谷期望的商业科目,而是艺术监赏与创作。
为了能够专心到法国巴卡拉学水晶监赏,并一窥其制作的奥秘,她需要强而有力的财力做后盾。但身为黄瑞谷的独生女,她必须挑起继承家业的重任,否则就只好看着父亲的心血拱手让人。于是,她挑了个最好的折衷方式:嫁给他,由他代替她接掌庞大的家业。
所有人都赞成这个方式,除了罗青彦。他不想接受黄浿羽的「求婚」,不单单是因为他不想被人这样利用,也因为他内心的觉醒。
此时望着夏桐,他更加确定他的提议是个好主意。
但夏桐一点也不这么觉得。她的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飘,冷汗涔涔地顺着背脊滑下。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冷静沉着不易惊慌的人,直到遇见罗青彦,她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惊慌失措还不足以形容她现下的情绪。
「我说……」罗青彦清清喉咙,提醒自己别忘了微笑。「我们交往吧!」
夏桐的下巴掉了下来。
她果然没有听错,没有耳鸣也没有幻听,他真的说了那句话。
「可、可、可是,我、我、我们……」
「冷、冷、冷静。」罗青彦有趣地学着她说话。「你要不要先坐下来再说?」
「哦……好。」她听从地往后退,脚跟一碰到沙发,膝盖即刻虚软。「谢谢。」
对于她的有礼,罗青彦感到有趣极了。原来她被吓到就会变得有礼貌,应该是因为被吓傻了,所以反射性地回应吧。由此可见她的教养很好。他想。
他起身到休息室替两人倒了咖啡进来。「呐,喝吧!」
「嗯。谢谢。」夏桐接过杯子轻啜了一口,烫热的咖啡香味霎时充满鼻尖,鼓舞她的精神。
现在,她终于不再感到头晕脑胀,也稍稍能够思考,尽管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但已不再吓得她花容失色了。
她抬头看着坐在不远处的他,也正低头品尝咖啡。仔细端详他坚毅的下巴、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子,夏桐不得不承认他其实长得很好看。他的眼是目前最流行的单眼皮,狭长犀利,眼尾还微微勾起,配戴着金属框的眼镜稍稍消去了那尖锐感,反而让他看来稳重斯文、风度翩翩。
他有股超然的冷漠感,这六个月来,夏桐比任何人更清楚他那张脸可以冷血无情到什么地步,还有他板起脸来足以吓退外星人,嘴里吐出的利言可以杀人于无形。
此时此刻,他的脸虽然仍维持一贯的平静无波,但熟悉他脸部表情的夏桐发现,他的眼底闪现一抹微微的温柔笑意,他的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的脸部线条不再刚硬如铁。
她微眯起眼,对他目前的表情有种熟悉感——对了!就是两人初次见面时,他得知她的来意后,不小心露出的春风得意。也就是那个表情,让她执迷不悟了六个多月,让两人的「孽缘」跌跌撞撞持续至今,现在又因为他发神经的一句话,将迈向茫茫不可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