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他。
後来随著年龄增长,她才渐渐习惯,不再有这么明显的畏惧恐慌,但是,她的眼神还是不肯望向他。
为此他苦恼了许久,直到这阵子才好不容易感觉她似乎开始接近,怎么一转瞬,又成了错觉一场?
他到底该如何留住她的目光?
她跟萧河……
「商先生?」报告已到了第一个段落,大家都屏息等待著商赫军的反应。
商赫军回过神,目光很快地扫过会场一周,再看了看墙上投影的计画要项。
他暗咳一声:「进行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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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嫚华在商赫军的办公室里急得直打转!
怎么办?他还真的看了!到底是哪个大嘴巴跟他说的啊!
他平常这么忙,为什么有空看这种东西?这种时尚杂志里面的小报导,跟商氏医疗系统有什么关系吗?
啊!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萧河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根本不可能是像杂志里写的那样有什么「心有灵犀」的!真是一派胡言!
商赫军到底会怎么想?
她走了一圈又一圈,烦得直想扯头发!
为什么会出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她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孩子,既不想出名、也不爱热闹,为什么她会成了这种绯闻事件的女主角?
拜托,开什么玩笑啊。
时间慢慢过去,戚嫚华坐了一会,又站起来走了走,就这么反反覆覆好几次,直到她筋疲力尽。
商赫军还没结束会议吗?
她摊在沙发上,等到都想睡了、
……不成,她不能睡著,她还得保持清醒地跟商赫军好好解释,那篇文章真的跟她没关系……没错,照片上的人是她,可是,那跟她没关系!
这应该不会太难相信吧?
戚嫚华眼皮发酸,爱困发昏。
……商赫军,是时候发挥你的英明神武了,千万别让一篇小小报导给骗了。
换个角度想,如果他从来不把这筒文章放在心上,那不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也许……也许他根本不在意!
……可能吗?
……有可能。
如果他不把她当回事的话……
戚嫚华苦闷地想著,商赫军如果一点也不喜欢她、一点也不在意她,那自然这一篇报导也就无关痛痒。
他喜欢她吗?
如果她对他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那她也用不著跟他解释了。
……这样看来,她的心情应该会比较轻松,但……怎么觉得好像更难过了……
她不想看见他生气,可是如果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她会更烦恼。
他在意她吗?像她一样在意他吗?
谁知道,这世上根本没人猜得出他的心事,他本人更是不可能说出来。
在这种状态下,她要如何说得出商若颐敦的那些甜言蜜语?假设他不喜欢她,那他听了她说出那些话,反而会觉得讨厌吧?
在他眼里,她到底是什么?
虽然他们拥抱接吻,可是,她还是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一点感情存在。也许商赫军只是觉得,反正都要跟她结婚,这些身体接触也是再自然不过。
……她不要那样。
这样一来,不就跟上辈子一样了吗?她不要再过那种没有感情,只有义务的生活。
她不要……
想著想著,戚嫚华的眼皮沉甸甸地压下。不知不觉中,她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隐隐约约的,在睡梦中,杂沓的脚步声像一阵阵海潮般汹涌地、逼人地,自远方逐渐袭来……
第八章
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她?
发生了什么事?
家仆们把她团团簇拥著,以往看来和蔼慈祥的大总管此时变得冷酷肃然。
他们要请她去个地方。
去哪?
去正厅?
她怀疑地站了起来,难掩畏怯地看了看把她包围住的灰衣家仆们。
这等阵仗……怎么一点也不像是在[请]她?
到底怎么了?
大总管只是短促简洁地说著: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她的手心渐渐冰凉……
她做错了什么事吗?
无法再等。他们半强迫地逼她前住,前住长辈们已经候苦的正厅。
别无选择。她步伐仓卒,脚上的丝履不堪这样的奔波,频频脱落绊脚。
走在阴暗漫长的曲折回廊,耳边回荡著不知何处传来的低喃,仿佛来自鬼魅幽冥。
她现在才发觉,这栋豪宅深苑是如此巨大、阴森……
高耸的屋檐像是兽脊般,一条条雄伟的横粱像是巨兽的腔骨,诡异的气流隐隐流动著;伏在角落的,是富丽妖华、狰狞冰冷的青铜神兽。
绕过层层屋墙,通过迢迢外廊,她来到了府邸重心,正厅。
气氛非比寻常,府内的所有长辈都已列坐厅内,面色凝重;因祖母大寿而装点得缤纷喜庆的正厅,此刻却显得肃穆。
她不明所以,缓缓上前欠身行礼。
突然……有人冲口喝斥!
不守妇道的浪蹄子!
一起了头,接下来接二连三的怒骂羞辱几乎无法停止,她感觉得到周围是一股恨不得将她撕裂的猛烈怒气!
她张大了眼,有如惊弓之鸟般畏缩胆怯地跪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下贞!不洁!不义!
寡廉鲜耻!浪荡轻浮!
不配做我族之人!
把她赶出去!
在座的长辈们怀抱的愤恨犹如燎原之火,愈烧愈狂,众人护骂诅咒,激烈的争辩要如何让她受罚才能弥补自家的损失。
但是她还是不懂,她到底做了什么……
身为寿星的老迈妇人始终沉默,冷冷瞪著跪在地上发抖的媳妇。
她疑惧地看著老妇人,期望一点解释。
老妇人骤然扔出一幅画卷,直直落在她面前。
她颤著手打开一看,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她摇摇头,冤枉!
铁证如山,岂容狡辩?老妇字字如冰,清楚明白。
不能不挣扎,这是天大的冤枉!
住口!罪证确凿!
……她望向在座的所有人,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孔,曾经叮咛、曾经温厚……如今竟都成了不齿的厌弃。
顿时,长辈们似乎不断地膨胀放大,个个变得与天齐高,黑沉威吓,足以定人生死,断人功过!
他们绝情冷酷地一挥手,不必多说!她立刻就从凤凰栖息的黄金枝头,重重跌回黄土泥泞里。
再一次,她被灰衣家仆们簇拥推送?只不过,这次她却是到了冰冷狭小的地牢。等著她那仍在南方的相公回来……
等他回来,正式了结。
她无神地望著身上细柔飘逸的藕色新衫,上面绣著朵朵桂花:如今沾了尘埃,褪了光彩,再也不复原先娇柔温润的颜色……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画师还是画了她的像?
她已经拒绝了,拒绝地断然,拒绝得毫无转圜。
为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今日却落到这步田地?
摸摸衣衫上细工精绣的桂花,她感叹悲凉地笑了。
莫非人生真如一场花季?如此短暂、如此微不足道?
笑著笑著,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地牢里冰冷阴暗得教人昏沉,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待她发现,身上已染了疾病,头痛欲裂,冻得直缩抖。
……已经过了多久?
似是滴水末进,她喉头烧灼乾渴,痛苦难受。
再度沉人黑暗梦乡前,有人踏进丰房,伫立在她的前方。
眨眨眼,她困难地试著辨认……是相公?
他高大的身影,轮廓依稀可辨,但这表情……她如何也看不真切。
他也相信她背叛了他吗?
他也认为她是个不贞的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