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原谅你的所作所为。”怀中人儿突然出声,又泼了他一盆冷水。“但我不得不和你走。没错,我只剩下你了,是你逼得我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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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摇摇曳曳的火光在重重树林间穿梭,像点点鬼火在飘移,在深夜冷风之中显得更加凄厉可怖。
临水堡大批人马搜山的行动已经三天了,据说是少堡主及表小姐被人掳走。由于临水堡对外交通除水道外便是围绕全堡的重重树林,纵然御敌上属于天然屏障,但若是少数人刻意躲藏,找起来也需费一番工夫。
一个个人影在林内跃动刺探,突然,一声凄厉的痛叫划过黑夜,一群堡丁连忙往叫声处寻去。
“我的脚好痛……”一名武士的右小腿被铁制大型捕兽钳夹个正着,身边的人连忙施救,一不小心拔开兽钳的手松了,椎心刺骨的疼痛令那名武士晕死了过去。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起了。临水堡附近的树林除堡里的人,是不许外人狩猎的,这分明是有心人设的陷阱。三天来,有人被捕兽钳夹了,有人一脚踏进了沼泽里,有人被木制的飞箭射中,有人发现破碎的衣服,却一路被引到湖里去。
大家都疲惫不堪,却还是得打起精神找。
然而,远远的小丘上,一个英挺的身影立在草丛间,眺望着丘下一大群无头苍蝇,得意地发笑。
“几块破衣服就骗得你们团团转,真是笨蛋一群。临水堡换上这批人,要再重振雄风可难了。唉,为了这批笨蛋,一天便可出去的树林,我们硬是东拐西弯弄了半个月……”在黑夜中发亮的星眸转向身边人儿。
“未来娘子,怎地你对这片林子会熟成这样?我以为你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过去堡主巡视时,都会把我带在身边。”陆青烟坐在霍季云身边,身下还垫着一件他的衣裳。这一路上他对她简直服侍得无微不至,连泥土都不愿让她沾到一点。
但她对他的冷淡态度却没有改变多少。
“接下来我们怎么走?”怕她冷着了,他又伸手将她的披风拢紧些,若非她漠然的态度,他定会将她抱进怀里温暖一番。
他一股劲儿地讨好,只希望美人赐一个笑靥,不过依她外柔内刚的性子,加上连月来因他所受的各种莫名委屈,他或许还有很大的努力空间。
“接下来走水路。”陆青烟指着小丘另一端,水声潺潺的大河。“这片树林在这个季节都会子晨间起雾,那是非常好的逃跑时机,顺风将加快我们的速度。不过问题是……你应该会操筏吧?”
“操筏?”他皱起浓眉仔细思索。“应该会吧。”
“那么,我们该到堡主藏筏的地方去了,那里只有堡主的几个亲信知道。你身为少堡主,对于藏筏的地点应该不陌生?”
呃,他见鬼了才记得。霍季云一下抬头抚额,一下垂首摸颊。“这个,我离堡那么多年,其实也忘得差不多了……”
陆青烟淡然抿唇,并未再追问,手才按在地上欲起身,霍季云已殷勤地将她扶起,还顺手替她理好衣摆。她似乎已经习惯这种动作,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羞涩或欢欣。她和他像在以意志比赛着耐性——看谁先挑破彼此间不明的暧昧。“罢了,我带你去吧。不过他们一定会派人守在水道边,为了怕伤到少堡主,他们不可能放箭,但以各种方式阻筏是必然的,我们必须先度过这一关。”
他闻言双眼一亮。“既然孔明借箭没用……那就来个火烧连环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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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在那里!看到人了!”临水堡的众人喧哗起来。
晨雾间,河面上远远飘来一艘木筏,因为风大,因此筏的速度不慢,上头几个人影随着水流起起浮浮,甚是危险的模样。堡丁们在河两岸拉起了数条粗绳,阻断河道,试图挡住来人;同时,也逆着风硬是朝河心划去两艘小船。
“来人快将筏子划向岸边!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堡丁朝着木筏大叫,但对方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不要怪我们出手了!”
木筏直直冲向堡丁的两船,“硿”的一声巨响,其中一艘船被撞翻了,堡丁纷纷落入冰冷的急流中,而木筏也四分五裂。但奇异的是,筏上人影仍直立在破碎的残骸上,流水的冲力引着残骸撞向另一船,船上剩余的人别说划船了,连站都站不稳,就这么被带着迎上绳索。
“快拉紧拉紧!”岸上的人雾里看花,只能使劲拉紧绳子,不让筏上的人跑了,但河心传来的声音却让他们觉得莫名其妙;“是假人!草扎的假人啊,我们被骗了……”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哀嚎尚未完结,远方突然射来带着火光的箭矢。一支接着一支,筏上的草人因事先淋了油,一下子便烧起来,使得原来攀附在绳上的堡丁吓得连忙放手,噗通噗通掉进河里,粗绳子也一条条被大火烧断。
“快救火!救火……不!先救人啊!”
“哇!好烫,救命啊!救命……咕噜咕噜……”
在没有人指挥下,所有的堡丁乱成一团,再也没有人有空去注意远方又漂来了什么东西。于是,趁着清晨的浓雾与大火造成的黑烟,霍季云与青烟的木筏在堡丁的怒吼及哀叫声中,大摇大摆的顺风而过。
“真是太好玩了!”霍季云大笑,一手持篙,不甚熟练地划着木筏。
陆青烟依在他身旁保持平衡,却没他那么乐观。“好玩?接下来的河段有许多暗流及礁石,或许你会觉得更好玩。”
“是吗……”话还没说完,筏身突然重重地摇晃了下,霍季云忙搂住陆青烟,苦着脸道;“不会是这里吧?”
“就是这里……小心前面的礁石!”
“哇他奶娘的什么东西……”硬是用篙顶过了这一大块石头,却让筏子一下子失衡,原地头尾倒转过来。
“我们陷入漩涡了!”陆青烟惊叫,“快划出去!”
“我已经在努力了……啊!这里也有一块礁石……筏歪了……”
“你、你不是说你会操筏的?”
“我以为只是用一支竹杖子捅来捅去的很简单嘛……青烟小心——”
碰!哗啦——
在本筏被礁石撞碎前,陆青烟只感觉到自己被拦腰抱起,奋力掷向岸上浓密的草丛之中,而那个以生命救她的人,却随着木筏的碎片,卷入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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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昏眩中清醒,陆青烟双眼回复焦距,只觉头还有些晕,身体只是轻微酸痛,却没有受伤。
按着额想了想,她突然脸色一变,跳起来便奔跑到河边,惶然望着激流湍急的河面……那里,连一片木头都没残留下来,而那个一路上照顾她、呵护她的男人,早已身影杏然。
“季云!”她忍不住心中恐惧,也顾不得后有追兵,朝着河面大喊;
“季云!季云!你在哪里?”
她沿着岸边奔跑,不断搜寻任何可疑的身影,口里的叫唤也没停过。
直到岸到了尽头,她停下脚步,茫然望着大水急涌的河面,耳边轰隆的水声像要将她吞噬,一时间,孤独无助之感油然而生,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潸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