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她立刻询问制表的同僚。「怎么上头没有我?」
小林和维刚学长一起外出巡逻去了。小陈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眼神茫然。「什么没有你?」
「晚班的轮值啊。」她说。
「喔,那个啊,没错啊。」小陈挥挥手,又埋头处理自己的业务去了。
娃娃一拳头敲在小陈桌上。「明明就有错!你一个礼拜,学长一个礼拜,小林一个礼拜,另一个礼拜你们均分……吓!」她瞪大眼睛。「这难道是在排挤我吗?」
在镇上警局待了那么久一段时间,从来就没发生过这种两性不平等的事。这里毕竟不是大城市,过去在台北时,这种事算是家常便饭,可这里是她的家乡夏日镇耶。
「呃……没有啊。」小陈缩了缩肩膀,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还说没有!」娃娃几乎没张牙舞爪起来。「我一定要抗议到底。」把轮值表丢在小陈桌上。「快!给我排一张新的。」她绝不接受这种不平等待遇。
「可、可是……」小陈为难地看着娃娃,犹豫片刻后才压低声量道:「娃娃,这是老大交代的,他说要放你一个月的晚班假。」
「为什么?」她瞪大眼睛,倏地转头看向坐在里边、正跷着腿看报纸、一副老神在在的何所长。「老大怎么会出这种怪主意?」
掏了掏发痒的耳朵,何所长放下刚刚出炉的太阳报特刊,噘着嘴吹起带有旋律的口哨。
娃娃蹙眉一听,发现老大好像在吹着一首叫做「All Need Is You」的英文曲子。老大什么时候也听起西洋歌曲啦?
正疑惑的当下,何老大突然站起来,扠着腰,对着天花板大笑三声,随即又坐下来看起报纸。
娃娃再也忍不住疑惑地冲到主管面前,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何所长只是从报纸下方吊起两只眼睛道:「也该是时候让你放个假啦,小妞。连续好几个月来,你都抢着赚夜间巡逻的加班费,也给人家小陈、小林和新来的小杜他们三个需要赚老婆本的可怜男人一点增加存款的机会嘛。」
「赚……老婆本?」娃娃愣了一愣,眼神瞄向小陈。只见小陈有点不好意思地举手自白道:「娃娃,我都快三十岁了,你知道吧?最近我妈一直在催呢。」这年龄正是一个男人该好好考虑终身大事的时候了。
「所以……不是在排挤我喽?」怎么觉得满可疑的?
「怎么会呢,大家都是相亲相爱的好伙伴啊。」小陈一脸真诚的澄清。
「所以……这当中没有什么阴谋喽?」
「呴,哪里会有什么阴谋啊。」何所长一副被侮辱的表情。「又不是在演『谍对谍』。你要相信你的伙伴啊。」
「可是……」总觉得还是有一点怪怪的……以前她就曾被他们这几个出卖过不是?还是小心为妙。
「还可是啊,小妞,你真的该放大假了。想想看你有多久没陪你亲亲小妈看八点档的乡土剧了?」何所长秉持着爱护下属的决心,严正地晓以大义。
「我小妈又不看乡土剧。」
「呴,那是因为没有人陪她看啊。乡土剧就是要一边看一边讨论剧情才会有意思嘛,自己一个人看当然没趣喽,也就不会看啦。」拗也要给它拗下去。
「这……说的倒也是……但是……」
何所长放下手边的报纸,上身横过整个桌面,努力地游说道:「想一想嘛,姑娘,在美好又漫长的夏夜里,有些事情做起来绝对要比在大白天里做来得有趣多了,不是吗?」
啧!这就是男人都爱在晚上约会的缘故啊。要怎么敲,才敲得醒这傻丫头呢?她早该好好沐浴在恋爱的光辉中啦,省得一天到晚精力充沛地找人麻烦,制造混乱。
瞧瞧这快报上头是怎么呼吁的——
请给这对刚刚才决定要认真交往的情侣一点隐私和空间吧!
身为镇上麻烦的焦点人物之一的主管,他老何一定得照顾好下属的福祉不可。
见娃娃还想开口说话,他翻翻白眼,举手示意STOP。「好了,就这样说定了,不要再有意见。」
「……独裁。」
「去告我啊。」老何赖皮地咧开嘴。「对了,干脆从今天开始,你晚上都不用轮值了,把加班费给小陈他们赚吧。」
听见自己被点名,小陈立刻举手反应道:「感谢你了,娃娃,你知道现在要娶一个老婆可是很不容易的,我可能得多赚一点老婆本。」
就在这一瞬间,娃娃终于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置喙的余地,只好举手投降。「好吧好吧,为了小陈你们的福利和未来是吧?」
在场两个男人用力点头。
「谁能说我不关心你们呢。」她勉为其难地接受即将在夜间放大假的事实。
「绝对没有人可以那么说。」呼,搞定。两个男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么,拿来吧。」娃娃老实不客气地伸出一只手。
「干嘛?」老何不解。
「我想我应该有资格得到一张好人卡吧。」
老何正要说他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小陈已经双手奉上一张。「来,娃娃,你真是个太好人,恭喜你获得好人卡一张。」这种东西,他抽屉里已经搜集了好多张,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躲起来哭泣。
娃娃收下好人卡,同时拍拍小陈肩膀。「小陈,你果然是个好人。」
囧rz(←此刻小陈的内心正沉痛的呐喊中。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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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诡异而不自然的事情发生在官梓言身上。
这一天清晨,他早早就起床,亲自剪下一朵还沾着朝露的黄昏玫瑰,趁早悄悄送进娃娃的房间里。当时她正睡得香甜。她的睡颜让他在她房里做了几分钟的白日梦,预想着他们可能会有的未来。
他们即将成为一对正式的情侣,要携手相伴一生。这念头令他忍不住微笑。
偷偷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后,正准备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攀窗离开时,正在附近遛狗的邻居雷达公公叫住了他。
「嘿,官家那个小伙子。」
显然是在叫他。他尴尬地从娃娃房间的矮窗跨了出来,还细心地关上一半窗户,以免早晨的风吹进房里使她着凉。
「雷达公公。」离开娃娃窗外的庭院,他礼貌地走到老人面前问早。
眼前的老人几乎和他外公一样老,他养了一只显然也已经很老的黄色土狗。一人一狗的眼皮几乎已松弛到快要撑不开了。
「看过早报了吗?」雷达公公问。
「还没有。」早上他出门去摘玫瑰时,报童还没出来送报。
「那好。」雷达公公努力地撑开松弛的眼皮。「小子,我知道我们镇上的工作机会不算多,你也回来快两个月了,如果你真的找不到适合的工作,你可以来帮我遛狗,我会算基本薪水给你。」
梓言呆了半天才弄懂雷达公公的意思。「您要给我一份工作?」满讶异的。
「不然勒。」雷达公公嘟哝道:「现在年轻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还没立业就想成家,这样子的家庭关系怎么能长久……」
「对不起,您说什么?」雷达公公把大半的话都含进嘴里,梓言没有办法听清楚。
「我说喔,」雷达公公像打雷一样地大声道:「你应该去找一个正当的工作!好好一个有手有脚、体格强健的大男人,要有工作,走路才会有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