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早已忍痛下决定要离开他,唯一的奢求是想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难道,这也是一种错?
偏过头,曲映雪哭得不能自抑,痛哭之余,抚着肚子,伤心地喃喃自语:
「孩子……没了……我要我的孩子……孩子,妈妈要你,妈妈从没想过要放弃你……妈妈已经准备好要爱你了,你为什么不要妈妈……」
一旁的阿木嫂听了,转过头去,拚命擦着眼泪,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想,失去孩子的痛苦,不是一、两天就能好得了,让她哭一哭也好,把伤心和不舍全哭出来,或许会好一些。
「孩子,妈妈真的会好好爱你……为什么你这么快就离开妈妈……妈妈舍不得你离开……妈妈好舍不得……」
第九章
在医院待了三天,三天来,曲映雪整个心思全被无缘孕育的孩子给占满,无法思考其他事,不吃不喝,整天以泪洗面。
阿木嫂和几名仆人轮流地来来去去,就是不见拓拔寿来到。
此刻,病房空荡荡的只剩她一人,脸上的泪水已干,她失魂似地呆坐着,脑袋里想的除了孩子以外,就是孩子的父亲……
有时,她好希望能见他一面,毕竟,除了她之外,他是最能体会失去这个孩子的痛苦。
可,泰半时候,她又不希望他来,她不想看到他脸上失望的神色,更担心他会责怪她没把孩子留住。
哽咽地顿抽了一口气,她想,也许菩萨不希望孩子夹在他们之间受苦,所以把孩子接了回去。
或许,这样对孩子、对他和她都好,可是,一想到自己的骨肉没了,揪心的痛楚,仍是令她苦得直想流泪。
眼眶濡湿,泪水再度滑落之际,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察觉有人进来,她低头忙拭泪,一抬头,赫然见到她方才思念的人,此刻就在眼前——
见到他,打从心底的欢喜掩藏不住,笑意还未在嘴角拉起弧线,失去孩子的痛苦,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已抢先一步化成两行委屈的泪水,扑簌簌的滑下她过度苍白的素颜。
拓拔寿站在一旁,静静地望定她,几天没见,她变得更虚弱、更惹人心怜,他想伸手抚摸她的脸,但手在触及她瘦削的脸那一刻,却出奇用力,大大的掌心,狠狠地钳制她的脸骨——
曲映雪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坏了,脸骨传来的痛意,逼出两滴泪水。
「大……大少爷……对不起……」失去孩子,她猜到他也许会生气,但却没料到他会如此震怒,她真的被他吓到了。
「大少爷——」跟着拓拔寿一同前来的寇仇,见他如此粗暴,想出声劝阻,但拓拔寿压根没理会他。
「你也知道你对不起我?」一反平常对她特有的温柔,此刻的拓拔寿,黑眸迸出想杀人的怒光。
「我……」被掐痛的曲映雪,猛缩着肩,试图想挣脱他的钳制。
他更加用力,强劲的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脸骨,她痛叫着,哭出声来,他陡地心一软,悻悻然地松开手。
「把头抬起来!」低嘎的嗓音,仿若蕴藏着千斤重的怒气。「说,你妹妹曲映红她人现在在哪里?」
听到他的问话,她吓得脸色更加惨白——原来他生气,不是因为孩子保不住,而是要追究映红刺杀他弟弟一事。
盯住她震惊的表情,锐眼一眯,他低吼着:「你早就知道她要杀我弟弟,对吧?」
「我……」
曲映雪哑口无言,整个人明显在发抖。
「她人在哪里?」拓拔寿怒吼着。
他气她,他对她百般的好,但她却有可能是别人安排来监视他的一颗棋子,甚至,她也许就是要来索他命的人——
正因为她太柔弱,柔弱到他无防她之心,柔弱到他把她圈进他的领域,柔弱到他把她当成妻子来宠,柔弱到他毫无防备地让她当了他孩子的母亲……
「我……我不知道……」曲映雪虚弱无力地回应。「大少爷,我求你……你不要杀映红……我求求你……」
「不要杀她?那你的意思,是要我等着她来杀我?」拓拔寿冷睨着她。「还是,这其实是你的任务?」
曲映雪摇摇头,她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任务,她只希望他不要杀映红。「我……我会劝映红……叫她不要杀你……」
「映雪小姐,你们到底是受谁指使来的?」原本还同情她小产身体虚弱的寇仇,一听她这么说,一张脸变得严肃至极。
曲映雪茫然地摇头。
「你以为,怀了我的孩子,再把他流掉,这样就会让我崩溃,好让你趁机对我下手?」拓拔寿冷厉地控诉她心底存的计谋。
自从知道刺杀野的凶手,是她的亲妹妹后,这几天,他一直逼着自己忍下失去孩子的痛苦,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三天来,他推测出,她们姊妹极可能是那个当年杀害他父亲的人,安排在他们身边的棋子,目的就是要索他们的命。
野的个性较随性,防人之心较低,所以才会轻易让人所伤,而他过度谨慎,所以那个幕后指使者,安排了这场戏码,想藉此事打击他,奸能轻易夺取他的命。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面对他的指控,她低下眼,否认的当儿,不敢迎视黑眸迸出的锐利光芒。
她有些心虚,虽然她从没有想杀他的念头,但映红曾对她说过,她不会放过他的。如果映红真对他下手,她也难辞其咎。
「告诉我,她人在哪里?」拓拔寿狠狠地掐住她的下颚,两团怒火在黑眸里滚动。
这三天,他派人守在医院外,原本打算等她妹妹曲映红现身,立刻把她抓起来,没想到她却比他想像中的还沉得住气,自己的姊姊流产,她连偷偷来探视都没有。
不过,或许这是早就安排好的戏码,她当然没有理由笨到来自投罗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水眸里的薄雾,令柔弱的她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瞅着她柔弱无助的模样,拓拔寿咬紧牙关,脸颊的肌肉隐隐抽动。
在他知道她是心怀诡计接近他之后,他心心念念的,竟然还是这三天来,她虚弱的身子有没有好一些!
此刻,见她柔弱的模样,他竟想将她拥在怀中,好好安慰她一番!
不,他的弟弟拓拔野差点丢了命,他绝不能再沦陷。
墨黑的星眸分三段式渐阶眯起,同时迸射出想杀人的危险光芒。没错,这就是那个幕后指使者的诡计,他不得不承认,他险些输了……
「你以为,失去一个孩子,就能打击我?」锐眼眯起,冷然的厉光,透着无情。「这出戏码对我而言太薄弱,震撼力等于零——安排这戏码的人,大概忘了我父亲是拓拔英豪,当年他让怀着我们三兄弟的母亲挺着大肚子在雪地挑水,考验我们三兄弟的韧性……」
尽管他极其不愿再提此事,回忆母亲当年为他们三兄弟受的苦,但好胜的他,绝不愿承认自己失败,更不想让人知道失去自己的亲骨肉,他的心,真的很痛。
冷厉的面孔,是他伪装坚强的一副面具。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借用我父亲的旧招,但显然不用了。」冷厉的嘴角斜扬起,一抹邪佞的嗤笑跟着逸出。「你的孩子太胆小了,他大概知道自己太没用,没资格当我拓拔寿的孩子,颇有自知之明,自动溜走。」
闻言,她的心仿若被狠狠地踹了一脚,痛苦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