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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眼前的水寒天,竟能完完整整的把词唱出来……可见得活了几百年的说法,并非只是玩笑话。

  「你……」项伯伟原是想反驳的,可听着那略显寂寥的歌声,他却又开不了口。

  种种迹象都显示水寒天并非与他年龄相当,也不是后生晚辈,那个三百多年的说辞理当不假。

  可是……他实在是无法相信啊!眼前这个看起来貌美如花,像个年轻书生的水寒天,竟然是个年纪大他十倍以上的长者!



  不过,这也可以说明水寒天为何那么寂寞的原因吧!

  倘若他真的独活三百多年,看尽了世事的起起落落,身边的家人又都离他而去,那想必心里应该非常渴望与人有所互动才是,所以水寒天才会见了他就话讲个没完,甚至不停地开他玩笑。

  「水寒天,既然那么寂寞,怎么还会想要上山修行?」他还以为会到深山寻师修行的,应该都是抛尽俗世杂念之人,早已看破红尘、不再眷留世间,怎么水寒天看起来却不像这样?

  「咦?你不当我是兰花精了啊?」水寒天停下了歌声,笑着看向项伯伟。「之前你不是还紧张兮兮的怕我因为贪图男女情欲而被打回原形吗?」

  「怎么瞧都觉得你不像。」

  在与水寒天交谈得更为深入后,项伯伟开始对于自己相信他是兰花精一事感到可笑。



  倘若真是兰花精,那么水寒天万万不可能离开这山上,如此一来自然也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山下的人事,甚至是曲调了,所以……简单来说,他被唬了。

  「现在看起来,倒觉得你一个人挺无聊的,所以才拿我寻开心。」项伯伟摇摇头。「如果只是这个原因的话,你开口就是了啊!我带两壶酒上山陪你聊聊不是更好?」

  他过惯了有话直说的日子,像水寒天这样什么都神神秘秘的行为,他反倒无法适应。

  「你倒是好心。」水寒天笑了开来,不过随即又变了表情,换上一脸落寞。「可倘若不开玩笑,真的和你把酒畅谈,我们……能聊什么?」

  缓缓闭上眼睛,他放松的仰躺在池边,让肩膀以下的身子都泡进温泉水里,然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的靖武国和你生存的时代相差太远,看的、听的、碰的全不相同,我们能聊什么?」

  谈些千年不变的人情世故?说些万年不改的险恶人心?他原就是想避开这些无奈现实才上山的,哪有再找人讨论这些麻烦的道理。

  「就是因为不同,所以才能聊啊!」项伯伟对于水寒天口中的消极说法感到不赞同。「我告诉你现在的靖武国,你告诉我百年前的靖武国,两个人都不知道的事,谈起来不是很新鲜吗?」

  对项伯伟来说,过去的靖武国只是白纸黑字、只是史官誊写在纸卷上的历史,也是长辈们心里的思念和记忆;可水寒天却是活着的,他看尽过去、活在当下,所以那些史书比起水寒天来说,倒显得不够真实了。

  因为遇上了水寒天,所以项伯伟才突然明白了靖武国是活着的,曾经有人在一样的土地上生活、争战、呼吸、生子。

  听着项伯伟的提议,水寒天静了下来,在异样的沉默持续了好半晌后,他再度开口,给了项伯伟一个问句。

  「认得烙长风吗?」

  「烙长风?」项伯伟的表情有着明显的迷惘。

  瞧项伯伟一脸的疑惑,水寒天才苦笑接着补充:「还是烙昌风、烙翔风的……我记不太得了。」

  「烙降风!」项伯伟突然变了脸色,他吃惊地瞪着水寒天。「他是靖武国第三代的皇帝啊!」他们现在的皇上算来是第十一代了,那么水寒天的时代离现在果然有三百多年了。

  「他是我大哥。」

  简单的一句说明,道出了水寒天的身分——皇族之后,仅次于天子的亲王就是他三百多年前的地位。

  只是这段往事、如此显赫的过去,对水寒天来说,似乎是不怎么想忆起的愁思一般,令他微微皱起眉头。

  「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皇帝?」视线无神的望向天空,水寒天询问起史书上的兄长究竟留下了什么功绩。

  「他是个很出名的皇帝,不单为靖武国拓展不少疆土,也开创了太平盛世,倍受众人赞扬,他驾崩时全国服丧、为他哀泣三日,直到现在百姓仍将他奉于庙里祭祀。」这些也是他自史书里看来的。

  对他而言,烙降风原本只是个好皇帝应有的典范,但如今……

  「原来你是皇亲!」算一算,现在的皇上不知该算水寒天第几代的子孙?

  对于这个问题,水寒天只是笑而不答,却继续探问起其它史书上的人物被史官如何记录。「那烙商黎呢?」

  「你是说烙昌黎吧?」和烙降风同年代的古人,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啊,对!是烙昌黎。」水寒天点了点头,才接着问道:「他留了什么丰功伟业下来?」

  比起开创太平盛世的皇兄烙降风,他更在意的是这个烙昌黎,所以他兴致盎然的坐直了身子,一脸期待的看着项伯伟,急着想听这一段历史故事。

  不过项伯伟听见水寒天的问话,却是眉梢微敛。

  「他因为想争夺帝位,所以串通先皇的叔父想暗杀先皇:在事迹败露之后,就抛家弃子想逃离靖武国,却在离开京城前被捉到而处死。」

  「果然是成王败寇。」水寒天听着烙昌黎留下的骂名,只是淡淡一笑。「算了,反正山为尘、草木为土,时光流转终付虚无。」

  从温泉池里踏了出来,水寒天拿了干净的外袍套上,脸上的神情却不知为何显得异常的轻松。

  「水寒天?」项伯伟不知道水寒天为何在听见这两个古人的事迹时,反应相差这么大。

  照理来说,两个人都是皇室宗亲,也就是与水寒天相识的人吧?为何……水寒天给人的感觉却如此极端反常?

  「我就是烙昌黎。」

  水寒天在温泉旁边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与项伯伟平视,脸上又浮起先前缥缈中带点狡黠的笑容。

  「什……什么!」项伯伟惊讶得往后退了几步,他指着水寒天,一脸错愕地道:「你……你是那个烙昌黎?」

  不可能!

  烙昌黎分明就被处死了啊!而且……说水寒天去暗杀先皇、抛家弃子,这事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他看起来顶多就是会游手好闲或恶作剧罢了,怎么会……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可怕事隋?

  看项伯伟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水寒天满足的笑了起来。他坐在池边,拉起白袍子的下摆,把脚浸到温泉水里,然后才用母亲对孩子讲床边故事的语气道出了三百多年前的真相……

  第四章

  由于第二代皇帝并无子嗣,所以下任皇位注定要由兄弟或者是侄子继承,当时有权争取帝位的,就是水寒天的两个叔叔与自家兄弟了。

  「其实我根本没想当皇帝,可我的皇兄却因为皇上自小就疼我,认定我会被选为第三代皇帝,所以想趁皇上还未立遗诏前把我除掉……我和三皇叔就是因为如此,被安上谋反暗杀的罪名。」

  虽然事情都过了好几百年,可每当水寒天忆起这段往事,还是忍不住叹气。

  「当时我向皇兄求情,表示自愿放弃身分,离开京城当个普通百姓就好,而皇兄也同意了,所以我才连夜离京。」

  这就是史书上所写的「逃离靖武国」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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