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项伯伟是他喜欢的类型,也是他曾经想要相守的对象,但这是在他能够清清楚楚见到项伯伟真心的情况下,现在他听不见项伯伟的心里话,这让他感到害怕。
无法见到他人的真心,就无法放心与人相处,这只能说三百多年前的过往让他余悸犹存。
他对人推心置腹,对方看起来也与他以诚相待,但皇兄与侍妾藏在心里的诡计却教他吃足了苦头,所以听不见心声,他就放不下心。
他与项伯伟只能变成了彼此有意,却无缘相守的遗憾!
「我要的不是朋友!」项伯伟恼怒地一拍茶几站了起来,他走到水寒天面前,弯下身俯视着他的眼瞳,双臂架上了坐椅两旁的扶手环住了水寒天,严肃地声明:「我说过我想保护你、想陪伴你,而现在除了这些以外,我还想疼爱你,别告诉我说你忘得精光了!」
水寒天下山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为水寒天大吃飞醋,真是有苦难言,不过也因此让他更加明白水寒天在自己心里的定位何在,所以见水寒天这般忽视自己,项伯伟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记得你说过的话,不过……人心会变。」面对项伯伟如此明显的独占意味,水寒天虽然没有排斥或想逃开的举动,但他却叹了一口气。「我没办法相信你啊!」
「没办法相信我?」
项伯伟觉得心里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扎他,刺得他心口发疼颇不舒服。
「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非得听见我的心声不可吗?」
那么多平凡人听不见彼此的心声,不也幸福的过了一辈子?为什么水寒天非依赖这样的能力不可?
「我……」水寒天难得在说话时,显露出犹豫的神情。
就如项伯伟所猜测的,他的确非得听见他人的心声才有办法信任对方,只是这样的答案就算说出口,对他和项伯伟此时的相处非但没有任何帮助,甚至还会教项伯伟痛心。
所以即使他对项伯伟还是有着友谊以外的期待与感情存在,这答案还是避开的好。
「什么?」项伯伟往前捱近了些,吐出来的气息拂上水寒天的脸庞。「说啊,我在等你的回答。」
他可不像水寒天可以听见旁人的心声,所以他需要水寒天开口。嘴巴生在脸上,可不只是用来吃饭喝汤,还能拿来说话啊。
水寒天望着项伯伟,与他四目交接许久之后,才略带沮丧的低下头,避开了项伯伟的视线续道:「我害怕。」
怕隐藏在人心底下的黑暗面、怕项伯伟对他的爱恋背后藏着的真正目的,因为他无力再次承受背叛。
「害怕?」项伯伟略微思索了下,才轻声道:「你怕我像你的皇兄、侍妾那样背叛你的心意吗?」
三百多年前的过往,对水寒天来说或许是一种太大的伤害吧,所以水寒天才会如此介意。
「谁都有可能败给人性的弱点,任何人都可能对我不利……而你……」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水寒天先做了个深呼吸,才开口道出他的顾虑。「你的背叛,会是我最承受不住的打击!」
因为感情放得越深,也就越割舍不下,倘若他真的全心爱上了项伯伟,遇上变故时,他该如何自处?
项伯伟的黑瞳稍稍瞪大了些,明显地表露出他的惊讶。
这意思是水寒天对他仍有感情存在吧?因为爱得越深,才越不希望被背叛。
「我不会背叛你。」项伯伟做了个深呼吸,试着将自己心里的窃喜隐藏起来,只是语气却免不了显露欢欣。「我早已决定,就算你将来不再喜欢我,我也会护着你、疼惜你,至于背叛……」
闭眼复张眼,项伯伟的唇边泛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此生我唯一会对你做出的背叛,恐伯就是在我将死之际吧!」
无法陪水寒天一辈子,填满水寒天三百多年来的孤寂,那是他唯一的遗憾。
所以在他有生之年,他愿意竭尽所能使水寒天开心,但是他终会老去,到那个时候……
即使他不愿离开水寒天,天命也由不得他做主啊!
「伯伟!」水寒天张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项伯伟。对这一番表白,说他不感动是骗人的,所以他再度开口唤了项伯伟的名,不是镇关将军,也不是震北将军这些个称呼,而是毫无距离的真实名字。
「寒天!」来到军营后,项伯伟头一次听见水寒天这样亲昵地唤着自己,心里自然是欣喜万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凑上了唇,想好好化开这些日子来的嫉妒之情,只是……
老天爷似乎特别喜欢整人!
「圣旨到!」
一声比军令还要令人震撼的呼声,让项伯伟与水寒天不得不中断两人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浓情蜜意。
项伯伟让人将使者迎进帐里,然后与水寒天一起等着接旨。
除了安抚边关将士,对他们的辛劳加以赞扬,以及夸奖镇关将军有识人之明,请来好军师献上计策得以大败敌军、将他们赶退百里之外等等废话以外,圣旨里什么也没写。
听着使者滔滔不绝地详述圣旨的美言,项伯伟却毫无欣慰之意;他一心盼望听见的,反倒是先前向皇上提出的建议能得到回复。
为了斩断敌军再犯的念头,并与蛮族做出最后的决战,他曾向朝廷请调军粮与兵马,原以为使者此趟来报为的是成全他的希望,可惜皇上显然忘了边境将士最需要的到底为何。
对于项伯伟的要求,圣旨内只字未提,倒是说了件让项伯伟反感到想跳起来抗旨的命令——
为了奖赏项伯伟的功劳,皇上好意赐婚,让他娶礼部尚书之女。
这句话比天打雷劈还要令项伯伟感到可怕,因为他早已决定心属水寒天,又怎么可能再去娶个根本不爱的姑娘?这不是误了旁人一生吗?
「令震北将军即日回京与礼部尚书之女成亲,钦此谢恩!」无视在场两人的心情和意愿,使者拉高了尾音,示意项伯伟接旨。
「臣……」项伯伟几番犹豫,实在是不愿上前接下,因为这简直比判他死刑还要严重。
相较于项伯伟的挣扎,水寒天的表情却显得异常平静,他跪在地上,转头看了看项伯伟。
「接旨啊,将军。」他帮着传达圣旨的使者,对项伯伟提醒道。
「我不能接!」项伯伟沉下了脸。「臣……已有心上人,无法娶礼部尚书之女!」即使这话听起来像在抗旨,但是他无法背叛自己的心意。
本以为自己年纪渐长,不会遇上此等赐婚的麻烦,没想到边关战事的功劳竟给他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皇上到底在想什么?比起赐婚,赐军粮还比较要紧啊!
「什么?」使者为项伯伟的反应感到惊讶。
毕竟抗旨的罪名不轻,除非这个人是活腻了,不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胆反抗皇上的旨意。
「你想抗旨?」像是为了确定自己没听错一般,使者皱着眉头问道。
「将军不是想抗旨,只是将军为了边关战事,好几日没好好睡过,所以现在有些神智昏沉,若是说了些未经深思的错话也是情有可原。」水寒天没等项伯伟回答,便早一步开了口。「圣旨就容我这个军师代将军接下吧。」
恭恭敬敬的上前,水寒天接下了对自己和项伯伟来说都如同噩耗的皇帝旨意,这才让人领使者出去,并吩咐了士兵要好好招待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