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今天的手气不错呢。”无视卫凌月骤变的脸色,燕清淮坐正身子笑道。
“呃……是啊,开张大吉,第一把便讨了头彩,想来燕公子之后会把把皆顺,到时候可别忘了给在下一些甜头哪。”卫凌月僵着脸,硬挤出笑容回答。
他对自己摇骰、听骰的功力极为自负,从开设赌坊到现在从未失误过,刚才是怎么了?
心头疑窦大增,但卫凌月还是让人拿钱给燕清淮,并开始第二回,这回他打算摇个豹子,让对方把赢得的钱加倍吐出。
然而,还是失误。
卫凌月不信邪,脸上笑容也逐渐褪去,却只见燕清淮下手保守,只是把把买大、从不赌豹子什么的,但却是把把赢,转瞬间对方面前已堆满了银票银两,少说也有千两。
如果对方使诈,这赌坊里头全是自己的眼线,不可能没发现;那……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卫凌月,心中也不禁疑惧。眼前这男人……似乎不简单!
正想着要如何结束这场赌局,却见外面有人走入,并合力将一团肉粽似的东西丢到地上。
“少爷,咱们今天奉你的命到王员外家讨债,没想到他居然打算连夜逃跑。我们在城郊追上他,将他的妻女全绑了起来,至于这家伙则带来让你发落。”
闻言,卫凌月唇畔泛起一抹冷笑,立时放下骰盅,让总管先将燕清淮请入内室后,便走到被绑得牢紧、正呜呜叫着的王员外面前。
他心情正恶劣,正好拿这家伙来出气。
卫凌月走路的样子不似一般人,看似有些不稳,左脚似乎曾经受过伤一样。他在王员外面前站定,使了个眼色让人取下王员外嘴里的布团。
王员外一能开口,便忙不迭的讨饶:“卫少爷,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没钱啊!给我三年……不,只要两年,等我东山再起,我会把钱还你的!”
“两年?”卫凌月一脚踢上王员外的肚子。“要我给你两年时间用尽手段赚钱是吗?哼,那好,你倒告诉我你要用什么方法赚钱?”
王员外哼哼唧唧地倒在地上,“我……我本是靠着染坊起家,我知道有种廉价的矿石能提炼出很漂亮的天青色……”
“那东西和一般的染料有什么不同?”卫凌月扬声喝问,见对方支支吾吾不答,于是一脚踩上他的手指。“说!”
王员外吃痛,忙道:“那种矿石有毒,接触久了皮肤会溃烂,所以没人敢用,我、只要我再开个医馆,两头并进,就可以大发利市,很快便能还卫少钱……”
“是吗?”闻言,卫凌月唇畔扬起冷笑,轻声道:“你还真是聪明啊!”
伴着轻柔的声音的是脚劲的增强,王员外立时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卫少爷——饶了我!饶了我!我的手指要断了……拜托你再宽限我两年……啊啊啊——”耳中听着指骨的碎裂声,王员外又惊又痛,向来养尊处优、泛着红光的脸色也早已变得惨白。
随手接过下人手中的棍棒,卫凌月将它高举过头,正待落下,却发现棍子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拉住,让他挥不动。
他气怒地回过头,这才发现竟是燕清淮拉住了棍子。
“他都说了只要两年的时间便能将钱还你,你何苦逼人如此?”燕清淮脸上有着震怒。他才刚走出内室,便看见卫凌月活活踩断一名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的手指,还试图打断对方双腿?好狠毒的手段!
“这是我聚宝赌坊的事,不用你这外人来置喙!”发现抽不回那根棍子,卫凌月随手又拿来一根,却又让燕清淮以极快的速度夺走。
“你做什么?”卫凌月怒极。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废了他的双腿,要他日后怎么生活?”
卫凌月嘲讽一笑,“哼,不会到城墙那里乞讨吗?说不定还能看见许多旧识呢!”
“意思便是……你还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对付过许多人?”想不到传闻竟是事实,燕清淮冷下脸来。
“有胆子赌钱,却没能力还钱,我废他一手一脚算是仁慈了!”卫凌月要夺燕清淮手中棍棒,却发现对方力气极大,自己根本撼不动他半分;他又气又怒,高声骂道:“你这丑八怪,少管我的闲事,我警告你,马上带着你赢的那些钱滚远一些,要不我连你的腿一并打断!”
“你欺人至此,我不会坐视不管。”
“你!”卫凌月大怒,“好,你要真想管闲事,我就让人打死你!”
手一扬,身旁的打手顿时蜂拥而上,将燕清淮团团围住。然而这些人怎么可能是寒江剑的对手?
将手中棍棒使得密不透风,一一击昏众人后,燕清淮松开手,一步步靠近卫凌月,并将护主心切、冲上前来要掩护卫凌月的总管点了昏穴。
“你!”卫凌月被逼得退了好几步,终于明白自己惹上不该惹的人。
“你非法开设赌坊,还用这么残忍的手段讨债,按理来说该让你尝尝那些人所受的切肤之痛,但念在你年纪尚轻,只要你担保自己不再做这些非法勾当,我便饶了你。”
迎上对方黑眸,卫凌月咬牙怒道:“是……是他们自己爱赌,凭什么说是我的错!”
“他们有错,但你敢说你没在骰子上动手脚?”
“我没有!”
燕清淮眸中寒芒一闪,拿起桌上的骰子,手一扬,骰子瞬间成了细灰,掌心有着比粟米还小的三颗珠子。
想不到燕清淮居然识破骰子里的玄机,卫凌月抿紧唇,但背后已吓出一身冷汗。连一般江湖人士也听不出的声音,燕清淮居然发现了?难怪刚才他能连赢这么多场!
“如何?你还想狡赖吗?”燕清淮冷冷扬唇,在卫凌月惊慌的目光中,把那三颗铁珠也毁了。
“该死!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做出来的吗?那花了我一百两耶!”心疼不已,一时忘了身处险境,卫凌月忿忿怒叫。
无视那烧不死人的怒火,燕清淮只是冷着声道:“说!你还敢不敢再干这些黑心事?”见对方咬紧牙关不作声,他大手一挥,那张黑檀木桌瞬间成了一堆废柴。
卫凌月失去倚靠的支撑,往后一跌,倒在那堆木头上,手掌还让木屑刺伤,疼得他倒抽一口气。
“丑八怪你干什么?”卫凌月捂住渗出血的手掌,恼怒地抬起头,却让对方眼中的寒芒吓得噤声。那是一对初看时毫不起眼、细看后却发现里头蕴着雷厉之势的骇人黑瞳,教人望着心悸。
“说!”燕清淮又低喝一声。
卫凌月气得浑身轻颤,尽管早在心头将燕清淮骂个半死,并将对方祖宗八代全拖出来鞭尸过一回,但他还是在对方的怒视中,不甘不愿地答道:“好,我不会再做了。”
王八蛋燕清淮,会听你的是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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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心里这么发誓,但聚宝赌坊还是歇业了,只有聚宝酒楼还在做生意。
在燕清淮眼中看来,卫凌月是听进自己的话、改过向善了;但对卫凌月来说,歇业不过是暂时性的、拿来骗燕清淮的幌子,在赌坊重新开业前,他必须先做一件事——解决燕清淮。
对方竟敢大摇大摆地到他卫凌月的地盘上撒野,不只打昏他赌坊的打手,还当他的面带走王员外,这口践踏他自尊的恶气他绝不会甘心吞忍。
加上燕清淮居然看穿他的手法,赢走他千两银票,他要在对方把他控制骰子点数的手段公诸于世之前,毒哑他的嘴、废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