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不行,听说嘉义阿里山可能看得到。」
「那我们就去阿里山啊!可以看流星,又可以看日出。」
「……」
「你是不是又要打工啦?真扫兴!」
「……」
「每次都这样!人家不理你了啦!」她跺跺脚,转身就想跑。
他一把拉住她,她踉跄一下,整个人跌进他怀里,他紧紧地搂着。
蓦地,一阵强烈的男性气息包围她,她发晕。「你干么?放开我啦!」
「我不放。」他坚决地摇头,看着她的眼闪闪发光。「妳想逃离我身边?门儿都没有!」
「没有门,还有窗呢。」她嘟起嘴。「我要是想走,你拦也拦不住我。」
「那我就把妳关起来。」
「哈!你以为你是警察啊?把我关在监狱里吗?」
「不是牢里,是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左胸膛,若有深意地微笑。
领会到他的暗示,她瞬间脸红。
「我决定把妳关在我这里,永远不放妳走了──」
风,无声地吹过。
映苓拉回思绪,泪雾静静地在眼底凝聚。
如果可能的话,她真希望自己能永远住在他心里,被他关住也好,自愿进去也好,她真希望自己一辈子都出不来。
可惜,她已经出来了。
不得不出来……
「妳在这儿发什么呆?」沙哑的嗓音在映苓身后响起,隐隐地,带着一股不悦。
她身子一僵,半晌,抬起手假装拨弄头发,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珠。
她回过头,甜甜地微笑。「我睡不着,想看看星星。」
他拢眉,目光在她脸上梭巡,发现了她眼角残留的泪光,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别过视线。「有什么好看的?台北光害那么严重,根本看不到几颗星星。」
「嗯,我知道。」
「妳知道还站在这里吹风?」他斥责她。
「我看的,不是台北的天空。」她低语。
「什么?」
她看的,是曾经美丽的过去,是她和他曾经在阿里山上看到的那片灿烂星空。
映苓继续微笑,明眸锁定面前的男人,眼底,一点一点地浮现藏不住的眷恋与柔情。
认清闪烁在她眼底的光彩,他似是一震,近乎狼狈地别开视线。
「晏铭,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她忽然开口。
「什么事?」
「我一直在想,十年前,你究竟为什么会……」她顿了顿,彷佛声音梗在喉咙里。「你怎么会喜欢上那么任性的我呢?」
轻轻的一个问题,却比千斤还重,陡然压上钟晏铭心头。
他转头,怪她不识相似地狠狠瞪她,拳头握紧。
「因为我看错了妳。」过了好片刻,他才咬着牙,一字一句地,掷出懊恼的回答。
这回,换她一震。
「我以为妳虽然脾气娇一点,总还是善良可爱的,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候,妳可以变得那么残忍。」他冷冷一哼。
她脸色发白,眼前一眩,差点要昏倒,双手急忙悄悄握住阳台栏杆。
她看着他,看着紧锁眉宇、满脸鄙夷的他,只觉得心如刀割,一滴滴淌着血,却不能怪他说话太伤人,只怪自己不够坚强。
「晏铭,原来你……真的这么恨我。」她颤颤地说,每个好不容易吐出来的字,都在风中发抖。
他冷笑。
「去睡吧!看不到的东西就是看不到,就算妳在这里等上一辈子也没用。」
他的意思,是指星星,还是他?
他是在暗示她,不管她怎么努力试着挽回他,一切都只是徒然吗?
映苓喘不过气,痛楚地注视着钟晏铭离开阳台的背影,她挣扎数秒,还是忍不住轻声喊。
「晏铭。」
他没反应。
「晏铭!」她提高声量,嗓音几乎破碎。
他总算停住步伐。
她祈求地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地、深深地吸气──
「你的心里,真的已经不能留一点点位子给我了吗?」
第六章
他的心里,当然已经没有她了!
从她狠心拋下重伤的他那天起,他便决定,从今以后,对她,不能有爱,只能有恨。
如果,他心版上还有任何属于她的残留影像,那也只是因为恨。
不是爱。
所以,他干么要为她愚蠢的祈求动摇呢?为什么要为她眼角虚伪的泪光感到难受?
为什么!
钟晏铭简直狂怒,没想到只是和那个向来遭他冷落的妻子交谈几句,就能在他心海掀起惊涛骇浪。
他真的很怒,气她对自己还有这样的影响力,更气自己到如今还不能彻底将她排拒于自己的人生轨道之外。
他不该答应跟她结婚的,这个决定,似乎是错了……
「总经理,看你从刚才就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嘲讽的嗓音在钟晏铭身后响起。
他凛神,转过身,迎向一个表情讥诮的男人。
林乘风。
他眼神骤冷。「林经理,你也来了?」
「怎么?就许你陪老董打高尔夫球,不许我也来陪自己的大伯玩玩吗?」林乘风虽是朗声笑着,笑声却很干,眼底也毫无笑意。
「林经理别误会我的意思。」钟晏铭保持风度。「我只是听说你高尔夫球打得不太好,所以一向不太爱来球场。」
「我打得不好又怎样了?」林乘风脸色一变,显然被戳到痛处。近年来上流社会风行打高尔夫,他也凑热闹请了个教练来学,偏偏怎么都学不好,好多老朋友都笑他没运动细胞。
他一怒之下,立誓与小白球不两立,再不踏进高尔夫球场。
但今天,为了接近许久不见的老董事长,他只好破戒了。
「我是一片孝心,陪大伯玩玩。」他掀眉瞪眼地强调。
钟晏铭微微一笑,示意球僮将球杆递给他,潇洒一挥,小白球一下子飞上了果岭。
林乘风看得眼睛发红。
此时,林四海正巧也乘着球车过来,眼见钟晏铭这球开得又高又远,赞赏地笑了。
「晏铭,你的球技还是那么好,这球开得真精彩!」
「董事长。」钟晏铭回头,微笑。
「乘风,你也来啦?」林四海扫了侄子一眼。
「大伯!」林乘风赶忙迎上去。「我听说你礼拜六早上都会来这儿打球,特地来陪你玩的。」
「你陪我玩?」林四海冷哼。「你自己说说,十八洞你打几杆?凭你的技术怎么跟我玩?」
「我──」林乘风顿时尴尬。
反倒是钟晏铭替他解围。「老董,球技好不好不是重点,重点是林经理对您的这份孝心。」
「是啊是啊!」林乘风找到下台阶,松一口气,频频点头。
林四海不悦地白他一眼。「你要是真心陪我玩呢,就乖乖跟在后头,别想在我耳边说些有的没的,扫我的兴。」
「啊,这个──」林乘风更尴尬了。
其实他今天来,主要就是想开口跟林家这个大家长周转些资金。前阵子他去澳门赌场一掷千金,没想到人家追到台湾来讨债,可把他吓坏了。
见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林四海也知他大概又闯了什么祸,冷哼一声,别过头,自顾自地挥杆。
这一杆,同样直上果岭。
钟晏铭在一旁鼓掌,林四海也很满意,两人有说有笑地,竟不管林乘风还没打,径自往下一洞前进了。
林乘风气得脸色超难看,球杆随便一挥,小白球跌进沙坑,他低咒一声,跟上去。
「我说总经理,你可真有一套啊!」他皮笑肉不笑地瞪着钟晏铭的后背,故意拉高嗓门。「居然能娶到卢家大小姐!」
钟晏铭闻言,步伐顿住,缓缓地回过头,冷峻的眸直视林乘风。
知道自己得到了他的注意力,林乘风说得更起劲了。「我听说卢大小姐很拿翘的,很多小开想追她都爱理不理的,你倒厉害啊!不但娶到漂亮老婆,连卢家百分之五的股份都拿到手了,呵呵。」干笑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