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一声惊恐的叫声忽然响起,莫飞的刀,停住了。
慢慢转身,他看着刚刚苏醒的吸血鬼少年。
惊惧地望着他手中的寒冷凶器,菲克斯的声音,在发抖:“不要,请你……不要杀我的族人。”
维持着被封住退路的窘境,侍卫长努力调整着紊乱的呼吸。
轻视敌人,低估敌人的下场,就是死亡。这种认知,永远只有到最后的时候才显得格外深刻。
“不错,这是你的族人。”莫飞的声音变得低沉,夹着隐约的痛苦:“可是,你的族人,也杀了我的很多同类。他们也有亲人,也有朋友,也曾经有着鲜活的生命。”
“我知道,我知道……”低声地重复着,菲克斯走到那沉默而高傲的侍卫长面前,轻轻俯下身去,用自己弱小的身体护住了他。
“可是,我们吸血鬼从有生命的那一刻起,就只能依靠鲜血来维持生命。想要生存,想要活下去,这有错吗?”努力克制着害怕,他用自己的胸膛,迎向了莫飞的刀锋。幽蓝如宝石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烁着哀伤的光。
默默看着他,莫飞眼中的情绪,看不清深浅。
“让开,我不想伤害你。”他一字字道。
“菲克斯殿下,请您务必让开。”紧皱眉头,侍卫长的脸色变得难看之极:“不能保护您,让您落到这个人类的手中已经是属下的耻辱,请您不要再增加我的困扰。”
“不。”慢慢却坚定地摇头,吸血鬼少年握紧了微微发抖的手,转头勇敢地迎着莫飞锐利逼人的目光,“他是地下城的子民,而我,有着波克尔皇族尊贵的姓氏。”
咬住了他的裤脚往一边拖,田鼠艾尔气急败坏地小声咕囔着:“算了,菲克斯殿下,大家都从没指望过体弱多病的你担负起什么责任。”
“我知道。”清瘦的吸血鬼少年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近在咫尺的刀锋:“可是,我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保护地下城的子民……”
侍卫长默奈尔冷漠的眼神,闪过了一丝讶异。从小被掩盖在强势的菲利殿下的光芒下的小王子,此刻脸上浮现的,是一种他从没见过的、不一样的神态。
四周一片静默。
胆颤心惊地看着莫飞手中依然紧握的银刀,小田鼠艾尔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快要跳出了胸腔,
“你跟他走吧,回到地下城去。”淡淡开口,莫飞转过身,向灯火明亮的巷口走去,“不要再让我遇见你们。”
走出静巷,满耳的喧嚣扑面而来,满眼繁华。
迎着新年微冷的风,莫飞一个人静立在街头。抬头眯眼辨认了一下方向,他走进一家不起眼的酒吧,端起了吧台上一杯不知名的酒,慢慢饮尽。手中微蓝色的玻璃杯,蓝得纯粹透明,在吧台的旋转灯光下,闪着幽幽的,清澈的光……像是那个小吸血鬼刚才坚持的眸光。
旁边,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夺过了他的酒杯。
“五百八十元,谢谢。”
“你不如直接去抢钱。”莫飞叹了口气。
“新年卖出去的第一杯酒,难免要贵点。”不动声色地伸着手,年轻的调酒师板着脸,
“我又不像你们这些大牌的猎人,接一件顶级任务的酬劳就够花几年。”
任务?咧咧嘴,莫飞苦笑。
“学长,你笑得比哭还难看。”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笑容,调酒师歪着头,左耳上一只张扬的七色耳环在腮边晃啊晃,衬得腮边一片滑腻似雪:“听说你最进刚接了一件CASE,不是毁了吧?”
“是。”莫飞正色回答:“所以算起来,我已经连着四个任务失败了。”
倒吸了口冷气,调酒师脸色变得牙疼一般,无比难看。
“你是来蹭酒喝的。”他狐疑地下着判断。
“……你太不了解我了。”眼睛明亮的年轻猎人叹息。
“哦?”调酒师警惕地重新伸出手:“看在猎人学校校友的面子上,八折。承惠四百七十元。”
“我从来不蹭酒,我只喜欢抢酒。”微笑中,莫飞手掌翻飞,已用匪夷所思的手法从他身后抢过一瓶红酒,手腕边银光闪处,瓶颈已齐齐被削断,嫣红的液体准确地倒进了面前的另一只高脚杯。
酒杯送到了嘴边,一件乌黑的事物呼啸砸来,直击他举杯的手腕。
“匡当”!没能闪开,那事物划过了莫飞的左手一侧,酒杯跌落在了吧台,摔得粉碎,鲜红的酒水淌了出来。
一击得手,调酒师的神情不是高兴,却变得很奇怪。
不客气地抓过莫飞的手,他捋起了他的袖子。简单包裹的布条下血迹淋漓,解开后,赫然一道整齐的刀口。
“能伤到九号猎人的,是什么样的任务?”他撇着嘴。
“你也说了,我只是排名很靠后的第九位猎人而已。”莫飞懒洋洋收回了手腕。
“我只知道,三号昨天到我这里喝酒的时候,告诉我说,假如让他在猎人名单里挑几个人来对打,他最不愿意遇见的名单里,排在第二的,就是你。”调酒师哼了一声。
“三号也在这里吗?”皱眉想着,莫飞叹气,那个擅长邪恶的蛊惑术的家伙,每次对着自己一眨巴他那细眼睛,他就想昏。
“明明是我不想遇见他好不好?”他喃喃道。
“别转话题!”瞪他一眼,调酒师重手重脚帮他包扎好伤口:“你还没说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我自己割的。”
看着他严肃的脸,吧台对面的人哑然。
“理由?”
“压力大,所以自虐来解压……”正色回答,莫飞一脸一本正经。
……看着调酒师青白变幻的脸色,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翻身跳下椅子,他抢过手边剩下的大半瓶红酒,飞身向酒吧的门口跑去。“联盟没什么消息要你通知吧?没有的话,我可走了!”
“你去死!”身后的调酒师怒气冲冲扔来一个空酒瓶:“联盟叫你赶快把你的猎物囫囵打包交回去,不过看你这伤残人士的衰样,一定交不出一根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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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暂住的那间屋子,莫飞的唇边,忽然露出一抹笑意。其实应该陔反驳一下那个贪财的小气鬼调酒师的,谁说他交不出一根毛来?这屋子里,明明有一厨房鸡毛。
不大的屋子里,似乎还有着几天前温暖的气息。奇怪,那明明是一个动不动就浑身冰冷的吸血鬼,怎么会给这间屋子带来曾经温暖的感觉呢?就如同现在,依然暖意流动,完全不同于拥挤的街道中,人潮笑闹却依然寂寞。
举手拉住窗帘,他微微一笑:马上太阳就该升起来了,已经是新的一天,更是新的一年。
“请不要拉窗帘,我们吸血鬼,不能照阳光……”轻轻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怯生生的,柔如丝绒。
猛然转过身,莫飞呆呆地看着身后。
墙角的黑暗里,一个少年的身影现了出来,黎明前的晨曦映照着他光滑的额头上的几缕金发,发出柔和的光芒。
没有声息地走到莫飞面前,他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看着那依然在不停渗出的血迹。举起手,他解开了那被包扎着的地方。
困惑地看着他的举动,莫飞没动——看着那伤口的眼光,有点奇怪啊……
举起他的手腕,吸血鬼慢慢张开嘴,忽然咬住了他的伤口!獠牙伸了出来,有点狰狞。
不会吧?饿成这样啦?心里暗暗叫苦,莫飞忍住了要挣脱开的强烈欲望,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