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给老太爷的信已经差人送去了。”
“嗯……”郁忱鸣用手巾擦了擦手。
“那个大清早在门口捣乱的贱民也交由下人处罚去了。”
郁忱鸣正好喝了口茶,然后就硬生生地那么卡在喉咙口,然后就想起了早晨去早朝,走到门口却看见一个努力地把一大包一大包干肥堆在他家门口的白衣少年,便似怒非怒地看着管家。
“怎么罚的?”郁忱鸣的表情让管家心里发了直直的毛。
“老……老规矩……杖责……二十……”这个可是相爷自个儿定的规矩……他不会……
“谁准你滥用私刑的!”
呜……果然……
~f~a~n~j~i~a~n~
郁忱鸣一面飞快地往后院走去,一面在脑海中描绘着一幅幅无来由的想像图……
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的白衣少年被打后昏迷不醒——然后回家后边吐血边颤抖着手指说:“当朝宰相……草……草菅人命……”——再然后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大娘抱着她快咽气的儿子天天在宰相府门前哭天喊地——再再然后出现一个黑衣大侠告诉她如何如何告御状……
只是一急他倒是真忘了吴攻单枪匹马就能卸完一车干肥的事……
才走进厨房边的后院,就看见——
地上断成两截的碗口粗的木杖。
再向前看——
板凳上……趴着个喘粗气的……他家的仆人……
白衣少年则好心地蹲在一旁用手帮他扇风。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少年其实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回……回相爷……这小子……把橡木杖都咯断了!”
完了完了!又闯祸了,竟然把人家的晾衣服竿子都弄断了。
吴攻楚楚地看着一脸不置信的郁忱鸣。
郁忱鸣的脑海再次出现无责任胡思乱想……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怪力奇人?
~f~a~n~j~i~a~n~
胖管家这次有点小心地和吴攻保持距离问话,郁忱鸣则坐在厅堂上座继续喝茶,顺便仔细打量跪在下面的吴攻。
“你是何许人也?”胖管家满“和气”地问道。
“草民姓吴名攻,北林县灵蚣山人。”吴攻也偷偷瞄着高高在上的宰相。嗯嗯,现在那么年轻的小孩都能当上一朝之相,而且看上去长得还不比山门里妖品最好的师兄差。
“灵蚣山?”郁忱鸣莫名地轻声重复一遍,他五岁就能背阅大叉江山全图,怎么没听说有这么座山?
“你做何营生啊?”管家问完了就觉得白问,看那样子,定是个穷酸书生嘛!
“无业游民。”吴攻如实回答。
“那你来京城做甚啊?”管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开开眼界,找份工养活自己。”唉,这段说辞他四百七十六岁时跟师傅学习如何下山应付人类时就背烂了。
“家人呢?”
“没爹没娘,孤儿一个。”
“相爷,问完了。”管家转向郁忱鸣。
“……”郁忱鸣对管家的办事效率明显有了质疑。
这个少年眉清目秀,衣净发齐,身上的白衣看似单薄简单,细看却能发现料子细腻纺织精湛,怎么看也不像孤儿兼无业游民;再者,他既是无业又无亲无故,哪里来的盘缠从大叉国最最最远的北林县跑到京城来的!
算了,早上赶着上朝,忘记吩咐下人不要胡来,为了避免麻烦,就此让这少年去罢。
“你可以走了。”郁忱鸣站起来准备回书房。
“相爷等等!”吴攻却叫住他的脚步。
“还有什么事。”
“我想麻烦相爷帮我找份工作!”
郁忱鸣抬起的左脚停在空中足足有半个时辰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之久……
==凡=间=独=家=制=作==
登鼻子上脸!刁民!得寸进尺!讹诈!恬不知耻……
管家在心里暗暗咒着吴攻,然后将一套下人穿的衣服丢给他。
相爷竟然说因为他滥用私刑的事,要是被这个小子传出去有损宰相名誉,所以暂留他在相府帮工,以后再找个理由打发出去。
可怜的他,还被莫名地罚去了半月的薪金!
都怪这个臭小子!嘿!还一脸的邪笑!小人得志!
==凡=间=独=家=制=作==
师傅啊师傅!我真是你有史以来最最幸运的弟子了!
才下山就有幸遇到了当朝宰相,还在他的帮助下找着了那么好的一份差事。师傅您说的那什么官是什么父母果然没错的!
虽然这套仆人服穿起来粗粗硬硬,没蚕姐姐送的衣服那么舒服,不过想到今后不用无所事事,吴攻心里就美滋滋的。
他在人间的旅程,还真是顺利哦!
**凡◇间◆独◇家◆制◇作**
早晨起的最早的小鸟还没醒,吴攻就匆匆地从下人睡的通铺上跳起来。
乖乖!这么软趴趴没质感的床哪是他能睡的!也许其他人觉得热火炕棉被褥又软又舒服,他可是差点睡酸了那千年的筋肉。不行不行,今晚上一定要找个睡得惯的新窝。
早饭?你听过天底下哪条蜈蚣有吃早饭的习惯的?不过既然其他仆人很热闹地凑在一起,他也入乡随俗地随便弄了碗稀饭上的米汤当茶喝好了。
等他和下人们吃完早饭,列队等待管家大人的训话时,天上才刚有了一线阳光。
管家眯着睡不醒的小眼睛,一个个嘀咕过来后,在看到站在最后的吴攻,突然两眼放光!迸射出比朝阳还“明艳”的光彩!
“你!先给我把厨房扫干净!给你一个时辰,如果做不好,马上滚蛋!”
麻烦当然是要越早甩开越好的啰。
只可惜他忘了这条不适用于妖精……
**凡◇间◆独◇家◆制◇作**
“嗯……看起来很脏的样子……”吴攻提着水桶和扫帚,看着“看起来很脏”的厨房。
不知几时摘下来的菜皮菜叶和腐烂变质的食材堆在一起,散发出阵阵“异香”;水槽里堆着的碗碟反射的油光老远就能看见;架子上挂着的腌咸菜,已经由一种绿颜色,变为“五光十色”;空中飞舞的小生物就不细数了……
普通人十个时辰也未必搞得定这间不比茅房干净多少的厨房……
难以想像相府的餐宴是从这里做出来的……更难想像高大英俊才貌堂堂的宰相吃的是这里做的饭菜……怪不得人说“做出的菜连蟑螂都不屑的不是好厨子”……
不过,吴攻倒是觉得很有趣的。
乌黑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嘴边就挂上了笑容:师傅说不能用妖术作恶,没说不能用妖术打扫卫生哦!
而胖管家,则拿着心爱的紫砂茶壶,等着一个时辰后看好戏。
“嗯,这里要是再放上一束鲜花就更完美了。”吴攻比画着厨房的灶台,然后转身对一个矮小的老头说,“章伯伯,以后我要在这里过段时日哦!麻烦你和你的弟子们去其他人家避避好了。”
矮小老头热泪盈眶,激动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
呜呜呜呜,好不容易找到的大财主家就这么拱手让给这只死蜈蚣了!宰相欸!除了皇帝家,还有比这更好的现成饭馆吗!
“好了!可以叫管家来验收了。”吴攻拍拍没沾上一粒灰尘的手,满意地关上厨房门。
*凡间**凡间**凡间**凡间*
下午,吴攻的英勇事迹就在下人之间广为流传,并且听说管家把自己的宝贝紫砂茶壶给捏碎了。
不过,很多人担心那么能干活的吴攻抢了自己的美差,他反而更融不进相府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