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福晋看著一屋子男人都没把她当回事,气得起身走了。
北真回屋迷迷糊糊地睡了,迷迷糊糊又见到叔成,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又打起来了。
北真只觉得自己这次被叔成压得死死的,动也动不得,只是奋力挣也挣不脱,他又叫又闹,却怎么也没有人救自己,到了最後,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拳打了出去,叔成却应声而倒,动也不动,脸白白的,像是鬼一样,眼睛也大大的,瞪著自己,北真大著胆子,伸手一摸鼻孔,居然没有气了,这一吓,北真一身冷汗,猛地从床上坐起,才发现是场梦。
睁眼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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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课,北真到蒋衡的书院里来的早,可是课上了一节又一节,却始终没有见到叔成的影子,实在是沮丧不已。蒋衡叫了他几声,见到北真一点都不专心,著实恼了,昨天夜里批了卷子,北真的卷子写的糊里糊涂,现在又不好好听讲,拿了尺,走到北真面前寒著脸说道:「手伸出来。」
北真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说:「你打我可以,打完以後我们去看看秦叔成吧。」说完把手一伸。
蒋衡一愣,倒没猜到北真这番心事,动作迟疑下来。见此,北真急急的拉著蒋衡的袖子,「我好担心,我们不上课了吧,我想看看秦叔成怎么样了。」说著的时候想著晚上的恶梦,又惊又怕。低下头去,「我不是故意那么想打他的,我只是看他那么倔,都不求饶。」
蒋衡看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和平日里飞扬的神色大大的不同,心也软了,放下尺子,叹了一口气,说:「也好。」问了白嫂,两人叫了辆车,向叔成家而去,一路上两人均各怀心思,默默无语。
到了叔成家,秦氏识得蒋衡,有几分惊讶,可是一头烦著儿子的事,一头也不敢得罪王府的人。就著蒋衡问的话只答了,回来就晕了,还没有醒,已看过大夫了。
蒋衡心下著急,心里想著这孩子真倔,昨天自己也没有看出来,以为无大碍呢,忙过去搭脉,他只是粗懂医理,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但想到人总晕著总不是回事,不由得眉头紧锁。
北真没说一句话,只是看著平时白眼来白眼去的叔成,如今就只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动,眼眶也红了。心里一团乱麻,只知道光著急,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蒋衡却没有指责他什么,只是抬步出来,示意他跟上,礼貌地和秦氏打了招呼。
两人出来,蒋衡忙又叫马车去接了上好的医师来,叮嘱用上好的药,费用一切自有敬亲王府付帐,两人坐著等了医生回话说,「伤的并不重,已用了好药,稍养一段时间便会好。」
北真的脸色才缓了些。蒋衡也松了口气,问为什么晕了没有醒,医生说不碍事,是因为平时身体虚,所以受了重创,自然会想休息调节。蒋衡回头才教训起北真,以後万不可逞勇,又问起怎么打起来了,北真红著脸说了缘由。
免不得又多受了蒋衡几句。他心里觉得心虚,一句顶撞的话也没敢说,手不自禁地去摸摸叔成的脸和头发,又笨拙地帮叔成拉著被子,只希望能做点什么帮帮叔成才好。
蒋衡在旁一再向秦氏道歉,又说了有什么事直接去敬亲王府找他。留了些银两给秦氏补贴,心细如发,没一处不周到。秦氏也稍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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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成昏昏睡了几晚,断断续续吃了几帖药,几碗粥。感觉似乎有人老来看自己。但想睁又睁不开眼,只是被动的吃了又睡,就是感觉药好苦。
到了这日醒了,身子是散了架一样。秦氏推门进来时就看著叔成痛得挤眉弄眼的样子,把药碗一放,扶著叔成,叹道:「总算是醒了,让娘担心死了。」
叔成有些迷糊,秦氏便和他说,「你昏睡了三天了,王府里派人来看了你好几次呢。连小王爷都来过了,担心得不得了呢。」
叔成听到北真,怒道:「呸,我看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哪里来的好心。」他一说话身上更痛,这话说的没半分气势。
惹得秦氏也不禁摇头,「你还说,人家还送了些上好的药来。」秦氏低低地诉说,「要不你怎么好得这么快,不过也是你年轻。你呀什么脾气都是硬冲著上去,怎么不学著让让人家呢,就当人家是弟弟了,还比你小呢。」
「呸,还弟弟呢,我可高攀不上人家小王爷。」
「哎,我呀,还指望你去读几天书,有些本事,将来做个官什么的,看你这脾气呀,也不是这个命。把药喝了再休息一下吧。」把药碗递给叔成,惦著还要做的活计又迈步要出里屋,一掀帘却看著蒋衡和北真站在客厅里,北真面色不善,料想刚才的话是被他听了去,尴尬得不得了,只期艾地说声:「蒋先生,小王爷……」便再吭不出一字了。
北真从秦氏身边挤过去,站在床头抬眼就和叔成的目光对上。叔成撇了下嘴,把被一拉,倒身就睡下。北真气得就想冲过去,狠不得再把叔成从床上抓起来,打得他几天起不来,心里想还是睡死了的样子可爱。
秦氏看著他脸色不对,两个小拳头握得死死的,赶紧走到床前,把叔成的被子扯下来,「死孩子,还不快起来。」
作势打了两下,低声说:「好歹蒋老师也来看你了。」说著又拧了叔成一把。
叔成不得已,坐了起来。
此时,蒋衡也走到床边微笑著说,「怎么了,打输了,还在生气?等你好了,我再教你几招好的招式,保管让你打赢了来。」
这话弄得叔成倒不好意思起来,强打著精神,低头叫了一声,「蒋先生!」又忍不住小孩子好强天性,抬起头来追加了一句,「一定要教我啊!」说完了冲北真做了个鬼脸,脸上不由得显出得意的神色。
秦氏在旁骂了一句,「要死呀,还觉得被打得不够呀。」哪里想,北真在一旁切断秦氏的话头,认真地回答:「好呀,学会了,我们再来打过。」顿了一下又说,「我等你比我强。」
叔成吃惊地抬眼看他,只见北真的眼睛里露出诚恳,北真见他终於肯正眼看他忙迎著他的眼光,迈前一步说:「对不起!」
叔成更是一愣,嘴也张大了,就是吐不出一个声来。秦氏在旁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手在身上擦了两下,终於乾笑两声,「看小王爷说的,这孩子命贱,这不是也还好好的。人没事,没关系了。」
北真也没回头,目光直直的落在叔成眼睛上,等著叔成说话。
还是蒋衡出来解围,「叔成,这叫不打不相识,北真是诚心道歉,他是无心之过。这几日在家里还老惦著你的伤,悔著呢。还好是真没出什么事,你们这就算和解了,我做个见证。以後看著同窗一场的份上,互相照顾好不好?」叔成一下子觉得好笑,心想,前两天还一副见我老翻白眼的样子,怎么还真的在家悔了,但又觉得北真真过来道歉,出乎他意料之外,倒是和平日自己想的公子哥儿不一样,还算有些担待。便冲著北真「嗯」了一声。
「叔成,我和令堂大人有一些事先说说,北真也把这几天笔记给你抄来了,你们俩先谈谈。」说著,拍拍北真的肩。然後和秦氏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