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光,很抱歉,现在是我冲刺事业的时候,我没有办法给妳很确切的承诺,我不想让妳等待——」
她截断他的话,冷冷地开口。「你口头上说不想要我等你,但是你的态度却一直让我等。你说我们的分手是暂时的,因为这个暂时,我等了四年……」
「没有人要妳等我!」她质问的态度令他不悦。
「是,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她自嘲地勾起一抹心碎的笑容,含怨地睇着他。「是我自愿等你的,是我自己选择相信你的话。每次,当我快要放弃等你的念头时,你就会告诉我,你快回到我的身边了:每次,在我快要忘掉你的时候,你就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地回到我的身边。你口头上说我们只是朋友,但却暧昧地和我纠缠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的心态和行为很折磨一个人……」
「妳现在是在和我翻旧帐吗?」锺尚诺凛声问道。
「我没有翻旧帐,只是就事论事。」泪珠渐渐地在她的眼眶凝聚起,她隔着泪幕瞅着他,发现眼前的锺尚诺好陌生,已不是她曾经爱过的那个人了。
她爱的是七年前开朗自信的锺尚诺,而不是眼前这个被现实和名利熏染的男人。
「如果不喜欢我去找妳,那可以直说。」他的眼神透着犀利的冷锋,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知道所有人是怎么说你的吗?他们都说你在利用我,不管是在感情上或是金钱上……」
「薇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妳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怎么可以因为别人的话就质疑我的动机,动摇我们彼此的信念呢?」
「那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
「我没有错,为什么要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他锐利的黑眸浮上了羞愤的神色,泛白的指节泄漏了怒气。
「你这次找我,是为了要我帮你的新人做造型,并不是因为想我:你上次回台湾,是为了把房子卖给我,并不是想跟我共商什么人生计划.,你再上上一次回台湾,是为了跟我借二十万,并不是真的想找我!」她的嘴角勾起讥诮的微笑,声泪俱下地细数他的过错。
「够了!」他的眉宇间进发着一股肃杀之气。「如果妳觉得委屈,认为自己被利用,那就走啊!反正全台北市又不是只剩下妳一个造型师,我可以再找别人来!还有,如果妳这么不想买那栋房子,可以卖掉啊,没有人要妳住得那么委屈!」
他眼中锐利的凛光,恍若要将她活活凌割般刺人。
她捣着唇,难堪地别过脸,压抑不住奔流的泪水。
因为付出的愈多,执念愈深,所以她愈不甘心放手。
现在,她才知道在这不甘心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残忍的事实!就是他根本不爱她。
她缩在墙边,双手环抱住自己,就像一只受伤折翼的鸟,默默地流着泪,舔舐着被他剌伤的身体。
锺尚诺瞄了手上的腕表一眼。记者会快要开始了,如果再不动手仿造型,肯定会来不及。
他放低姿态,走向前,揽着她纤细的臂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薇光,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我不该对妳大吼大叫,不该抹杀妳对我的付出。」他抚着她的发心,俯下身,亲吻她的额角。
「不要碰我……」她排斥地推拒着。
「我会找妳来,并不是想利用妳。不管是今天的记者发表会,还是上回投资开拍新片,我都只是想要让妳参与我的人生,对我的梦想和事业产生共鸣。」他卑鄙地合理化自己的罪行。
「我说了,不要碰我!」她轻柔的嗓音含着恨意,轻斥道:「没有人会以这种姿态安抚一个普通朋友!请不要再给我期待、再模糊掉我们之间的定位了。」
他竖起双手,退开来。
「妳不想我碰,我就不碰。」 。
她用力地吸吸殷红的鼻子,抹着腮颊上冰凉的泪水。
「你不是要我帮你做造型吗?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做事了,以后……我们真的只做单纯的普通朋友……」她颤巍巍地抽了口气:心房紧紧纠结。太过漫长的等待,已经慢慢地消磨掉她对他的感情了。
这一次,她终于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地说,他还爱着自己。
爱一个人,不会把她晾在一旁,不闻不问:爱一个人,不会市侩到需要援助的时候才出现:爱一个人,不会冷漠到连句关心的问候语都下给……
终于,她再也找不到借口催眠自己,说他给的誓一百会实现。
「时间快开始了……」锺尚诺看了一下腕表,提醒着。
她深吸口气,拿出面纸拭去脸上残留的泪水,佯装坚强地拎起化妆箱,在他的引领之下,走进休息室里为几个陌生的男女化妆。
锺尚诺看着她忙碌地打开工具箱,手持刷具利落地将一层层的隔离霜、粉底、腮红等彩妆涂抹在新人的脸上,那娴熟又专业的态度,让他心里的大石落了地。
他深深地看了她纤丽的背影一眼,而后缓缓地掩上门扉。
不得不承认,丁薇光是个好女人,他也的确喜欢她,但,那不是爱。
他想霸着她的心,却不想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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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整个城市灰蒙蒙一片,仿佛全都泡在水里般。凄冷的雨丝落在漆黑的柏油路上,丁薇光下了出租车,手里拎着化妆箱,忍着脚底的痛楚,蹒跚地走进骑楼里。
她搭上电梯,回到欧阳烈的寓所,将钥匙插入锁孔里,推开门板。
一室寂然。
客厅里亮着一盏晕黄的灯光,欧阳烈伫立在阳台前,修长的手指夹了根燃着光亮的烟,茶几上躺着十几根烟尸。
他早就从窗台上看到她下出租车时的狼狈姿态,枉费他百般的呵护她,细心地照料她的伤口,结果,她居然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他烦躁地回过头,就着昏黄的灯光,看到她脸上残留一抹未干的泪水,双眼红红肿肿的,明显是刚哭过。
「妳就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吗?」他粗着嗓子盘问。
她难堪地别过脸,不敢触及他探询的眸光。现在,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伤害自己?」他低哑的口气含着痛楚。
「不要理我。」她倔强地挺直背脊,强忍着脚底传来的刺痛,走过他的身边。
欧阳烈扣住她的臂膀,拦腰将她抱起,放在沙发上。
「我说了,不要理我……」她挥动双手,挣扎着,难堪的泪水缓缓涌出她悲伤的眼眸。
「妳这样叫我怎么可能不理妳!」他扣住她受伤的脚丫子,从茶几的抽屉里拉出医药箱,轻柔地撕开她脚上的绷带,审视着伤口。
她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
太难堪了,丁薇光,妳怎么可以把锺尚诺带给妳的伤,留给欧阳烈抚慰呢?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
欧阳烈待她愈温柔,她愈是瞧不起自己。
「不要对我这么好,可不可以……」她愈是挣扎,他握住她的手劲就愈强。
「为什么我不能对妳好?」他抬起眼眸,定定地瞅着她泪痕斑驳的小脸。
看到她为另一个男人流泪,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探进他的胸口,狠狠地掐住他的心,让他痛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每一滴泪,都凌迟着他的心。
如果是他,他肯定不会让她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