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放开我!」凤修怡惊惧地尖叫,用力抓住少年的手腕想要制止。
可是,少年明明看上去纤美若处子,手腕却是冰冷坚定到了极点,居然像铁铸一般,不动分毫。
几声衣帛碎裂声后,她的外袍已经很干脆地被扔下。
少年虽然看不见,但对她身上的衣物却仿佛挺熟悉。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是燕赵王朝的皇子妃,你怎么敢侮辱我!」她惧怕得要死,强忍着哭泣的冲动,对少年厉声喝止。
她的身份、她的骄傲,都不允许她哭泣。
可是,这一刻的她,是真的害怕。
这种害怕,就如同当年面对着那个印月族女子时一模一样!
诡异、绝美,怎么这盲眼的少年,竟与当年的妖异女子有些相像?
一时间忘记了反抗,她愣愣的瞧着少年发起呆来。
还好,少年并未再动手,只是静静道:「把手臂伸过来。」
「左手右手?」刚一张嘴,她就恨不得跳楼。
天呐,她这是怎么了?
「有印月之眼的那只手。」少年却回答得极认真,一字一字的说出,清晰无比。
印月之眼?他要的原来是印月之眼!
凤修怡的心底忽然有些明白,便默不作声的将右臂伸出。
少年靠近她坐下,慢慢的拉住她手臂,在那枚血红妖眼上摩挲起来。他的手掌微凉,手势却极轻极柔,仿佛是在触摸天下间最珍贵的东西,不带半点情欲,也没有半丝轻薄的意味。
只有,珍惜。
凤修怡恍然的看着他,已经有些确定他是什么人了。
少年虽然眼盲,却准确的知道妖眼位置。
少年的手指在妖眼上抚触许久,却没有中毒的痕迹。
「你是印月族的人?」半晌后,她低声询问。
「东凰,我是印月族的东凰。」少年抬头「看看」她,轻声回答。
当然,少年的抬头只是一种回应,并不代表真的在看她。
只是,他的回应却让凤修怡明确知晓,他对她,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东凰……」她低念他的名字,忍不住又问:「你捉我来到底是为什么?」
「你的身上有血香,那是姑姑的味道。」东凰简单的回答,依旧拉着她的手臂,不肯放。
「嗯……原来她是你的姑姑……」她顿时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东凰感觉和当年的女子很相似了。
「好香。」东凰在她手臂上摩挲了半晌,忽的俯下头,往她手臂上凑去。
口鼻的气息拂在她肌肤上,温温痒痒,很怪异。
凤修怡身躯一紧,想要用力推开,却又奇怪的有些不忍。
他,还是一个孩子吧?
一个看不见天地又思念亲人的孩子,只是因为她身上有他姑姑的一点血香,便贪恋地抓着她的手,不肯放。
「你的姑姑……对你很好吗?」语声低柔,凤修怡心底的惧意淡去,竟起了好奇心。
那个当年威胁爹爹、对她种下妖眼的女子,到底会是什么样?
为什么,那样歹毒的人,还会有个少年记着她?
「姑姑很美、很善良,是对我最好的一个,她也是印月族最出色的女子,他们称她为巫灵。」东凰静静回答,说话时,双唇不经意的在她臂上划过。
凤修怡心头平静,只觉是被一瓣飞花、一片轻羽划过一般,「巫灵,很好听的名字。」
可惜,却狠心在她身上下了绝毒。
他忽的抬头,加重语气道:「巫灵不但好听,也是印月族最尊贵的名字!」
「嗯。」她点点头,柔和的瞧着他。
若非东凰是属于诡异的印月族,恐怕她此刻就要伸手去拍拍他的脸颊了。
「你留在印月族,陪着我吧。」他并非在询问她,只是告知。
「什么?」她再度怔住,下意识的自他掌中抽回手臂。
这个印月族的少年,有时冷漠、有时微温、有时脆弱,却又让人觉得可怕!
他要她留下,为什么要留下?留她做什么用?
「你的身上有姑姑的血,留在印月族陪伴我吧!我可以娶你为妻,与你永不分离。」东凰说得认真,半点也没开玩笑的意思。
他自三岁开始便是瞎子,再看不见任何女子的容貌,所有的感觉,都是由气味和触觉所形成。
而她身上的味道,恰恰是他心底最深最浓的依恋!
凤修怡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努力稳定心神,「不,我不能嫁给你的。」
「为什么?因为印月之眼吗?」东凰居然笑了一笑,道:「放心吧,我是印月族的族长,有化解任何毒素的能力,你我若是成亲,你身上的毒素绝不会发作。」
他向来冷漠,但这一笑,却如冰山上绽开了水晶莲花,让人眩目。
只是凤修怡看在眼里,却半点也不觉得美丽。捉住一角衣衫,她颤声道:「不是因为妖眼,是因为我已嫁予燕赵王朝的三皇子为妃,今生绝不能再嫁他人。你……你若是聪明,就赶快放我回去吧,不然三皇子他必然会来到印月族,寻你算帐!」
「三皇子?便是前晚来过的那个男子吗?」东凰摇了摇头,不甚在意地道:「不,他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瞪大眼,她忽的喉头发干。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笃定?
殿下什么时候来过印月族,她怎么半点也不知道?
「他前晚来时中了我的迷夜毒烟,就算他内力很高,也不是能够全部逼除的。一旦迷夜入体,三天后就会发作死去,不可能再有能力穿越鬼林来救你。」那晚,他站在大石上让华离宵安然离开,为的就是跟随他找到血香的源头,再将人劫来。
只是他中毒后一心运功逼毒,没有察觉罢了。
这样算来,他只余一日一夜的安然了!
「为他解毒!求求你,为他解毒!」再顾不得其他,凤修怡倏地扑到东凰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恳求。
明知他看不见,但她的眼中仍然盛满哀求。
「只要你肯留下,我便为他解毒。」东凰任她抓着袖子,淡淡地提出条件。
他要的,只是身有血香的她而已。
至于华离宵是生是死,与他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可能!」她含泪摇头,「燕赵王朝屹立数百年,怎么可能承受如此奇耻大辱?不管你是逼我为妻、还是毒杀皇子,恐怕你印月族都会遭整个燕赵军追杀,你身为族长,难道就不怕引来灭族之祸吗?」
东凰听着,苍白的面容慢慢变得绯红,只是冷笑,「灭族之祸?我印月族百年之前便已领教过燕赵追杀,到今日也没灭绝,你说,我们还会怕再来一次吗?」
他身上的怒气与傲气明显的散发开来,一张俊美的面容像是冰石雕出来的一样,寒气四溢。
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年轻、却执拗异常的少年,她不由得全身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
要她说什么好?
说答应东凰留在印月族,成为他的妻子?
不,这绝不可能!
不用说她已经嫁予殿下,是燕赵王朝载入名册的皇子妃,身份不容亵渎,便是没有这一层关系,她也绝不愿留在印月族!
她……只想待在夫君身边,看他风清云淡的笑、看他洞察世事的犀利双眼,让她离开他,她怎么舍得?
可是,若她硬是不肯嫁给东凰,他会怎么样?
毒发身亡吗?
不不,不行的!
他尊贵风雅、睿智有礼,这样出色的一个男子,怎么可以轻易死去?
怎么可以,让他的微笑与轻语,化成地底的一缕幽魂?
她……到底该怎么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