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确实花了不少心思……
「哥,他救过我的命。」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而且我不仅说了这句话,还打算把其它的很多事情全说出来。一直一个人憋在心里,很难受啊……
「你该不会想说,你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吧?」哥哥拧着眉。
「我帮美国警方鉴定犯罪嫌疑人的精神是否正常,得罪了混黑道的——被追杀呢!如果没有他,我现在早就成了满身窟窿的人肉饼……」望着哥哥苦笑,直到现在说起这件事我还觉得心悸。当然,无法忽略的还有那份莫名的感动。
「他帮你挡子弹?」
「不。……他把想杀我的人射了一身窟窿。而且避开所有要害,不死只残。」我清楚的看到,听我说完这番话的哥哥瞬间脸就变成了菜色。
「小真……听我说,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同性恋,不管你跟别的阿猫阿狗在一起干什么,我只要你离开这个人!你疯了……他不是我们这种家庭招惹得起的!」哥哥压着我的肩,我感觉得到,他在微微颤抖——大概是想起了之前爸爸打李锡铭的那几下吧……不后怕是不可能的。
我很想说:迟了,我早就招惹上他了,早就被他鲸吞蚕食啃得干干净净了……早就不可能跟他撇清关系了,不管我愿不愿意,他认定我的事实不会改变,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尽量使自己可以配合好他的步伐,尽量在这种配合中找到自己的乐趣……
「瞧你紧张的——开玩笑的啦!」我突然咧嘴一乐。哥哥确信这真的只是『玩笑』之后,气急败坏的狠狠给了我一拳。摸着微痛的脸,我淡淡的笑了:对啊,只有这句才是我可以说的话嘛……
***
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就顶着一双熊猫眼爬下床去开了院门。果然,李锡铭已经站在外面候着了。
「怎么来这么早啊?」我一面带他上楼,一面随口问着。
「你之前说不想熟人看见。」他在回答的同时递给我一个提袋,里面是专门为我准备的热腾腾的早餐……
那是一块米白色的冻糕;一碗粉子醪糟。醪糟的汤水中躺着个圆滚滚的荷包蛋。在美国的时候我无意中提过很想吃这两样东西,可惜买不到,也没有条件自己做。我还记得那时李锡铭连冻糕和醪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是希文比画着解释的……
坐在床边,在那个男人的默默注视下吃着早点,突然间竟想起了两年前参加的一次朋友的婚礼。我是新郎那边的朋友,吃喜酒的时候身边坐着一个新娘的老同学。当我告诉她我朋友追求新娘是多么的辛苦用心时,她笑着说:其实很多人结婚并不是因为『爱上了』,而是『感动了』。
不知为什么,这随意的闲谈我居然一直记到现在,而且还突然发现它仿佛似乎还挺适用……
「怎么,不合口味?」李锡铭发现我吃到一半就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便开口这么问着。
「不,不是,很好吃啊!大概是因为没睡好,所以也没什么胃口。」我一边回答,一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昨天被老哥揍的地方还有点隐隐作痛呐……
「你脸怎么了?」李锡铭突然靠了过来,掰开我的手轻抚着,「他打你了?」
「没事儿,只一拳而已。」我不在乎的回答。
「什么没事?他居然打你!」李锡铭倏的握紧了拳,脸色阴沉得可怕。
「别这样啊,他是我哥嘛。不要生气,笑一笑!」我拉扯着他那张严肃的脸,很想把它摆弄成微笑的造型,却徒劳无功。
「当哥哥的就可以随便打人?——我从来就没对希文动过手。」李锡铭轻轻推开『玩弄』着他脸颊的我的手,依旧是很不爽的模样。
「国情不一样嘛……而且他们确实是很生气……再说了,如果是希文挨你一拳他那小命还保得了么?——你出手可重得要死!」
「……你们最后谈得怎样?」他轻叹一声,作罢了。不然还能怎么办?难道他再去还我哥哥一拳吗?哥他现在是我们最需要拉拢的帮手呢!他是做媒体的,见多识广也算开通,如果有他帮忙劝说父母那就没啥问题了。
「哥他也问了我很多问题,想让我自己想明白我们不合适。其实,我们真的不怎么合适——家庭背景相差太远了……如果,如果我妥协了,决定不再去美国……你会怎么做?」靠在李锡铭怀里,搂着他的腰我喃喃的问着。
「我会等,等你回心转意。三年,最多三年。然后——我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你跟我走。」说罢,他埋头就开始狠狠的啃我的唇……
我轻轻的笑了——在心底笑着。还以为他立刻就会把我胁持回去呢!这么霸道的人,这种三下五除二就把我干脆利落的『上』了的人……他居然说会等我三年呐!不用想都知道,这三年里他会花多少心思讨好我,讨好我的家人……
正如李锡铭自己所说的,他不可能温柔,也不可能亲切。但是,即便是没有丝毫的『温柔亲切』,我也可以感觉的到他那点点滴滴直浸入心田的情意……
「哥哥说他想踩扁你的脸哦!」我搂着李锡铭突然咯咯一笑。
「敢这么做的人还没出生。」他不屑的闷哼了一声。
「他气不过嘛!等哪天你也不得不把希文拱手让人的时候一定大概就可以体会他的心情了……一定是恨不得把对方的脸打成彩屏的,脑袋拧成振动的,鼻子压成直板的,门牙撬成翻盖的……哈哈……」想象着他一副苦瓜脸嫁弟弟的模样,我不禁乐翻了。
「你是说——他同意了?!」李锡铭双眼一亮,猛然把我抱着在房里转起了圈。
「喂,喂!快放我下来,头都晕了!」我笑着。
他听话的放下了我,不过,不是放到地面,而是床上。在抛我上床的同时李锡铭自己也压了过来……我可怜的木床,伴随着我十余年的老床,被我俩这么一压突然就瘸了腿……
在木床的轰塌声中,我和李锡铭身体交缠笑闹着……然后,我突然发现——老爸正圆鼓着眼站在门边手哆嗦着指着我们……
啊……完蛋了——真是霉得起冬瓜灰……我的心顿时变得又冰又凉……
***
我贾真,堂堂有礼貌、有相貌、有身材、有气质的大好四有青年,既没杀人放火危害国家社稷,也没嫖赌磕药卖粉吸毒不过就是区区性取向问题嘛……一直以为挨顿打骂也就算了,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害得老爸气晕过去送进医院。
这世道太不公平了!连萝卜都可以有红白两种,黄瓜也能粗细两类,为什么俗人们就不能接受另一种形式的恋爱?也就是常态和非常态的区别而已嘛,我和李哥哥明明就是专一的纯洁交往,比那什么婚外恋、包二奶好得多了去了!既没破坏别人婚姻家庭,也没引起社会动荡——为什么老爸就不能接受呢?
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是,大哥一口气就生了俩大胖小子,也就不缺我这一份了嘛!已经有了嫡长孙还管我这小儿子干啥?真是的……郁闷……
「老板,结帐!」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得某女食客一声高喊。
「来了。」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迎了过去。爸进了医院,妈和兄嫂也都过去了,惟独把我一个人留下看家守店——因为怕我再刺激到老爸,所以全家人一致决定不准我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