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神色黯淡,「薇薇喜欢一个人时,也是这么义无反顾的,你这点和她很像,我们相爱了四年……小楠,你和成扬飞,很亲密了吗?」
「呃?」她暗惊,在是与否的答案间举棋不定,林庭轩却替她解了围。
「我没别的意思,你算是我妹妹,我不希望你吃亏,人是要慢慢了解的。」
她感激的笑,「大哥放心,成医师很尊重我,他从不干涉我,住在那里,是我占了他便宜,他从不要求什么。」
他紧绷的肌肉明显放松。「那就好。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未及回应,捣住嘴,猛然打一个呵欠,四肢有些困乏,倦意来得突然。
「累了?」他看出她的疲态。
「有一点。大概今天多游了几圈,课又满堂,所以……」她再次打了个呵欠,懒怠地倚在墙边。「大哥,你刚刚问我什么?」
「把咖啡喝了,提提神,我送你回去吧!」他柔声劝着。
她集中精神看表,「不用了,我约了……」她突觉口齿迟钝,眼皮异常沉重,她瘫靠着墙,喃喃不解,「奇怪,不应该这么累的……」
「小楠,看着我,你不专心喔!」他晃晃她松垂的手。
她努力撑开眼皮,效果只有两秒,眼神逐渐似失去电力的灯光,焦距模糊,重影一一出现。「大哥,我可能病了,你……」她没有说完话,头垂落在桌面上,意识沉浸在黑雾里。
「你没有生病,你只是太年轻了,看不清谁适合你。」目中柔光敛起,「小楠,你该听话的。」
他打开手机,按了号码,「小陈,把车停到咖啡馆前,在巷底。」他绕过桌面,把跌落在地上的蓝色方盒放进她的背包,将她右臂绕在自己肩上,拦腰横抱起她。她睡熟的客颜和方薇更为神似,方楠则多了分嫩稚。
「先生,没事吧?」服务生经过,面有纳闷。
「没事,我妹妹人不舒服。」他淡淡说着,抱着她笔直走向门口。
他侧推开玻璃门,踏出店外,司机已把车子停在巷道上。
一只预期外的掌掣住他的肩头,他镇定如常地回头。
「我来吧!林先生,方楠怎么了?」成扬飞审视着他,语气和暖,目光如箭。
林庭轩脸上一道惊疑问现,仍不慌不忙道:「小楠睡着了,我不想吵醒她,正要送她回去。你是来——」
「我是来接她的。她说你们约在这见面,还好,我没迟到,烦劳你了。」成扬飞顺水推舟,伸手从林庭轩怀里接过方楠。
「成医师,小楠人单纯,希望你善待她。」林庭轩城府深藏,不见恼怒。
成扬飞微眯眼,「林先生似乎对我私人交谊知之甚详,我不是什么情种,但从不欺骗女人,玩两面手法,合则来,不合则去,林先生不必多虑。倒是您,往事已矣,方楠身上,不会有你要的东西了。」
林庭轩不怒反笑,「成医师,后会有期。」两人各拥心思对峙了一会,再各自转身离去。
到停车场有一段距离,行走的震动让方楠稍事睁眼,她疑惑地辨视上方的脸孔,又无力地垂眼,「成……医师……你……来了……」
「嗯。」他察看她脸色,她分明是陷入药效昏睡,林庭轩意欲何在?「我们约好的,不是吗?」
「我……很累……」她脑袋往他胸前挪挤。「带我……回去……」
「我们这就回去。」
「你……别把我……摔着了……」一只手试图攀上他脖子,又徒劳地落下。
「不会的。」他收紧臂弯,让她贴紧他。
她安心地再度陷进沉睡,带着他的消毒药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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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听错,那是水声,不是从水龙头滴落的滴答声,是水花飞溅的声音,在月夜里,特别清晰诡异,让甫入眠的他很快醒觉。
水的拍击声持续不断,他终于抵不过好奇心,掀被下了床,循着声源往窗子靠近,随意一扫视,立即找到了发声处。
月光下,屋后的小型泳池内,穿着白色泳衣的女人来回穿梭在水里,姿态精练纯熟,弯换着各种泳姿,像尾美人鱼。她不上岸,泅泳在两岸之间,像在进行百米泳赛,十分卖力地来回前进。
他抿嘴一笑,抓了件恤衫及休闲裤套上,轻步走出卧房下楼。
水声在他走近后院落地窗前停止,他放慢速度,不致惊扰夜半徜徉在水里的人儿。但无论他如何俯瞰,泳池已没了芳踪,只余水纹荡漾。
他往四周环视,离他五公尺处的长廊下,女人背对着他,湿泪泪的长发披肩,半跪着不知在看什么。
他走近她,不再掩饰足音,女人警觉地朝后望,见是他,又是惊讶又是尴尬,接着透了口气,她微微一笑,抹去陆续滑下脸庞的水珠。
「成医师,对不起,吵醒你了。」
白色连身泳衣下,裒着成熟的躯体,她身材偏细瘦,曲线却柔滑,池水浸润过的肌肤有层柔辉。也许是不设防,她平日戒备的气息一除,竟散发着婉约的女人味。
「你在看什么?」他轻问。
她愉悦一笑,让开一旁,在她身后,是一株盛开的昙花,洁白透明的花瓣,在黑夜里努力地绽放,幽香在夜风中冉冉浮动,她是为了这难得的景致才上岸的。
「真漂亮,我第一次看到。」她显出小女孩的惊喜,仔细端详着花蕊。
「怎么起来了?」他倾下腰,吸一口清冽的花香,视线落在她脸上。
她安静了,不说话,在石板阶梯上坐下,抱膝凝望着水中月色。
「你是第一次下来游的吧?我的房间就对着游泳池,很难不听见。」他在她身边坐下,比平时和言悦色。
「我——」她啃着指甲,踌躇半晌。「我作了恶梦,睡不着,想游一下,累了比较容易睡下。」
他端起她下巴,查看她略青的下眼睑。「不是第一次了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姊姊走后。」
她本该习惯的,但近日这几次,她再也不能迅速地从梦中醒来,她的梦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鲜明,也更漫长,已到达她所能承受的临界点,她既不能吃安眠药,只能藉着消耗体力帮助入睡。
「恶梦,和林庭轩的出现有没有关系?」
她托着腮,不以为然地看他一眼,「他比我更痛苦,姊姊的死就是他的恶梦。」
「以后和他单独见面,你最好事先让我知道,比较妥当。」
他并没有对她和盘托出他的疑虑,在没有证实疑点之前,不必让她增添心理负担。林庭轩对方楠无理性的执着,已达匪夷所思境地,那一晚,如果他迟到一分钟,方楠或许此刻不会坐在此地了。他想不透,林庭轩目的是什么,难道纯粹是想隔离他和方楠?但方楠不是三岁小儿,任人摆布,除非,不过是想造成一个事实……
「对不起,那天麻烦你了。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竟然在林大哥面前累倒了。」她抱歉又疑惑。她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是张嫂叫醒了她,她不曾如此失态过。
「不要紧。」他暗忖了一下,道:「我今天收到林庭轩的邀请函了,是他府上的私人寿宴。本来,我一向对这种聚会兴趣缺缺的,不过,如果带着你出席可以让他深信不移我们的事,那就去一趟吧!」
她楞楞,胸口盘旋着不知名的暖潮,她弯起唇,含蓄地笑。「成医师,谢谢你,我会多介绍几个想整型的同学给你的。」欣喜的神态里有抹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