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觉得很安稳,家庭幸福、工作稳定。」吕惠反驳。
「小惠,你的脑袋还真封建。」诗葵的五官全皱在一块了,显然很排斥吕惠的保守思想。
「她是婚姻太美满了。」音葵看起来嫉妒多於羡慕。
听著她们一来一往的论调,之凡无聊得想睡觉。星期一到星期五的中午,她们四个女人固定会列店里来吃午餐,而且不管之凡愿意与否,一定会拉著她聊到午休时间结束,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平常之凡还会搭搭腔,今天她却没有一点开门的兴致。距离从俱乐部回来已经有三天了,她已拟好故事内容,也想好了想要问的问题,应该是CALL尼克请他帮忙的时候了,也许今晚等她打烊後。
「之凡,你在发什么呆?」碧容用手肘推推她的臂膀。
「只是在想怎么写下一本书。」总不能说她想尼克的时间比想故事大纲的时间还多吧?她们到现在部还不知道之凡已经和尼克见过面了。
「你的生活真是有够无聊。」碧容摇头评论道,接著开始抱怨:「尼克也真是的,连CALL了他二天,一通电话也没回!本来想问他什么时候会到俱乐部上班的。」
之凡忍住瞪向碧容的冲动,她早该想到的,尼克为了保住顾客,当然会留给许多女人他的CALL机号码,他既然不回碧容电话,换作是之凡CALL他,大概也不会有回音。
她沮丧的叹口气,难道他是故意耍她吗?还是他压根儿不想让她写以舞男为背景的小说?也许他要求她付顾问的报酬就是为了逼她打退堂鼓。
「之凡,我们回公司罗!」她还在发呆时,碧容她们已经算好钱摆在桌上了。
她朝她们微笑点头,目送她们走出店门後,才把钱收进口袋里,并著手整理桌上的杯盘,一边还在思忖方才的事。
她不甘心就这么被他摆了一道,故事的雏形已经完成,她非得到资料不可,既然他不回CALL,就换她直接杀到俱乐部去,如果他避不见面,她不相信死缠烂打治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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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劭深两脚交叠地靠在胡桃木办公桌面上,状似轻松舒适,但内心却烦躁不已。自从处理完桌上的文件之後,他就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一手把玩著金笔,另一手玩弄著CALL机。平常他是不会把CALL机带来办公室的,因为那是属於私生活的联络工具,上班时间若有人因公事找他,通常是打他的行动电话,要不就是直接拨到公司。他向来不把公私事混为一谈,多年来也一直没有破例,这几天他却总是「机」不离身,原因无他,只是为了等柳之凡的「召唤」。
CALL机里一直没有出现过陌生的号码,偶尔出现寥寥几个令他期待的陌生数字,在回了电话知道不是柳之凡之後,就被他立刻切断,他才不在乎从此少了几个客人,或改天被那些女人臭駡一顿。
每当夜半,他无时无刻不在沉睡与苏醒之间挣扎,醒了,她的身影与微笑便烟消云散;睡了,他又怕梦见她嫌弃他的职业——当然是入夜後的那个身分。
三天来,他不断猜测她不CALL他的原因,是否觉得她身为良家妇女,不应该和一个舞男纠缠不清?还是因为把他说要酬劳的玩笑话当真了?想到此,他忍不住暗暗咒骂自己。
与她相遇後,他每晚部到俱乐部报到,就怕她直接到俱乐部找他却落空,然而事与愿违,落空的人是他自己。
他才叹完一口气,轻柔的敲门声便响起,他立刻端正坐姿,并把CALL机塞进口袋里,恢复他大白天所维持的假象——优雅、精明、斯文、风度翩翩,唯一不改的是孩提时代便养成的冷漠。
他喊了声「进来」,精致典雅的巨大铝门立刻打开,他的助手兼表哥袁隼棠走了进来,他是全公司上下唯一一个不必经由秘书通报,就可以任意接近总裁办公室的人,但他还是得敲门。
「劭深,舅舅要我拿这东西给你看看。」隼棠把手上的文件夹摆到劭深面前,但劭深只是盯著那东西的精致皮面,怎么也不肯伸手碰它。
「他什么时候才肯接受我不会照他的意思去相亲的事实?」劭深嫌恶的问,用金笔把那文件夹挪开,好像那上面沾满了病菌。
「你结婚那一天。」隼棠微笑道。
劭深所讨厌的亲戚中并不包括隼棠,在苏家的成员之中也只有隼棠能和劭深说超过十句以上的话,大多数人——包括苏权渊——有事想告诉劭深时,都会请隼棠代为转告,少有人敢直接和劭深讲话。
但是劭深不曾和隼棠聊过他在俱乐部兼差的事,虽然他一点也不担心隼棠知道後会瞧不起他。自从劭深二十八岁被父亲逼迫接下总裁的责任之後,三年来,隼棠一直是他的代言人,劭深只负责处理文件,隼棠却要处理四季集团的所有杂事,他的工作量早超过一个副总裁该负责的范围,但隼棠乐此不疲,他知道劭深志不在此,而他喜欢在四季集团的工作,以及旗下各有特色的每一间度假饭店。他不求一定要坐到多高位,只要能让他待在四季集团就好,而劭深不只让他如愿,还提供给他更大的发展空间,因为劭深是苏家唯一一个看得出隼棠有颗高性能商业头脑的人。
劭深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好像一刻也不能容忍看到桌上的文件夹。
「你不看看吗?」隼棠好奇的问。
「你几时看我正眼瞧过那玩意儿?」劭深的口气有点不屑,看来他是真的不把那些想和他相亲的美女看在眼里。
「你是我见过最没好奇心的人。」隼棠叹口气,伸手拿回文件夹,迳自代他浏览起资料来。「舅舅已经开始怀疑你的性倾向。」
经过多年的平淡来往,隼棠已能勾勒出劭深的个性蓝图,因此他可以说得若无其事,劭深也能听得不以为然,他甚至连为自己辩解的话都不屑说。
「他觉得你有可能是同性恋。」隼棠继续翻著资料,劭深则继续保持沉默。「他说你拒绝了二十几次的相亲,对那些女人的照片从不多看一眼,在舞会上对投怀送抱的女人没反 应,也从没听别人说你和哪个女人有来往,所以——」
「所以他就猜我是个同性恋?」劭深头也不回的问,接著从喉间冒出一声冷哼。从他肩膀抖动的方式,隼棠知道他正在冷笑。「他干嘛不直接问我?该不会是怕知道他唯一的儿子喜欢男人,害苏家绝後?」
隼棠一声不吭的盯著劭深的背影,那个与自己相去不远的宽背上,蚀刻了无数条隐形的刀疤,劭深的成长史是在他的灵魂尚存一息的日子里勉强写下的,触目所及的每一页都血迹斑斑,当血迹乾涸後,留下的总是洗不掉的污渍,和掩饰不了的伤疤。
「回去告诉他,就算安排我和再多的千金小姐相亲,也改变不了我是他和一个舞女厮混所生野种的事实。」劭深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来,背靠在玻璃窗上,夕阳在他身後洒下一圈金红色的光芒,使他看起来既像真实的人,又似栩栩如生的神像。
「这算是在洗清他对你的怀疑吗?」隼棠阖上文件夹,偏著头问。对於他傻气的动作,劭深的嘴角突然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诡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