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姐冷笑,「你还真是洁身自爱啊!」语气中充满了嘲讽,「既然如此,我也无法继续用你这种人!」
这时白紫淅从大厦出来,正巧看到他们。「死性不改!」她冷哼一声。
「白小姐,妳说什么?」她身旁的经理李茂盛疑惑地问。
「没什么。」她回头嫣然一笑,「李经理,你不是要请我吃晚餐吗?我们这就去吧。」她温柔地挽住男人的胳膊。
李茂盛连忙点头,「好、好!」佳人的忽然亲近,让他乐不可支。
灯影缥缈的酒吧,侍应生无声地给白紫淅递上一杯血腥玛丽。红色的酒汁衬着她鲜红的衣衫,可这个全身红得像一团火的美丽女子,此刻脸上的表情却是冷凝,带着一丝惘然,在她身上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让人不敢去打扰。
她静静地瞧着面前的酒杯,酒色艳红,但平静无波的杯面可以模糊照出她此刻的脸。她知道,那张脸上的表情是哀伤,这样的自己是她不愿见到的。
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忘不了他?她本以为这次回来可以神气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对她而言,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但是,直到与他重逢的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可笑。一切的想象都是枉然,事实和三年前没有分别,他依旧轻易牵动着她的心,让她割舍不下。
她将一颗樱桃扔进酒杯,红色的液体冒出气泡。恍惚中,彷佛又看到当初他的脸──
那年,她还是大学美术系的学生。
那是一节人体素描课,她并不是第一次画人体,人体模特儿她也见得很多,可在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视线就像被胶着住,一切都静止了,她的眼里只有他。
他的身体非常美,那种美她不知该怎么形容。既不是夸张的肌肉男,亦不是干枯的瘦削,他有匀称的肢体、六块肌,真的这样刚刚好,就好像一切都在最适合的比例下。阳光照在他栗色的肌肤上,那优美的线条在昏暗的教室内发出耀眼的光芒。她被迷住了,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欢喜,只能愣愣地瞧着他。
她知道,有这样震撼感的不只是她,耳边传来好友丽亚咽口水的声音。
就那一瞬,她忽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是她第一次对朋友感到不悦,她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不喜欢他被其它人这样瞧着。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色坦然,这样在人前赤身裸体,既没有羞涩的不安,也没有故意的卖弄,他只是那样坐着,悠然的表情就彷佛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工作。安静的教室里只有画笔在纸上移动的声响和人的呼吸声。
风吹起他飘逸的长发,她呆呆望着,忽然很想伸手触及那发丝,感觉一下它的柔滑。
大家都在专心画着,只有她的纸上仍一片空白,她根本不想动笔,只想那样看着他。那双坚实有力的胳膊充满力和美,她忽然想象被那样一双臂膀抱住会是怎样的感觉?
这样的想法让她的身体窜过一道莫名的暖流,她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这是第一次,她对一个男人产生这样奇异的感觉。
她专注的视线与他的视线在空中相遇,电光石火般划过心灵,一颗心彷佛在瞬间透亮起来。
虽然红了脸,但她不想别开视线。她就那样望着他,直到他先移开了视线。
她美丽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彷佛是在宣示她的胜利。
那堂课就在她的痴望中结束。
再后来,她走到他面前。
你能当我的模特儿吗?我想要画你。
她直率地说,明媚的眼带着一丝闪烁的光芒。
好。
那是他的回答,那么直接、那么自然。
他们约定了时间,他去她的公寓,让她画他。
她专注地画了他两天,第三天他们上了床。那时候理智已不在她身上,她只是顺应自己的心去做,追随他,任由他带着自己由女孩变成女人。过程中的痛苦与甜蜜都深深烙刻在她心上,她知道,那是她一生都忘不了的记忆。
在那之后,她深深地恋上他,不能与他分开,时时刻刻都在思念着他,渴望他的拥抱、他的爱抚、他的一切,在他怀里那种水乳交融的感觉简直要把她融化!
那是疯狂的爱,她很清楚,而她对他的执念,甚至吓坏了自己,她从不知道自己有这样强烈的感情!
但她摸不透他,他是那样的难以捉摸,离开火热激情的床上,他是淡定寡言的。她甚至不确定他是否爱她,因为他一次也没说过他爱她。
她因为不确定而不安,因不安而惊慌,然后她要求得更多,彷佛只有在一次次的激情欢爱里才能肯定他的爱,得到她想要的心安,然而过后还是空虚。
看不透他的心,于是她就这样猜忌激狂地爱着,而这样筋疲力竭的感情最终伤了她。
那天下午,在那个窗明几净的咖啡馆,他淡淡地说:「我们不合适。」
她还以为是玩笑,「今天不是愚人节。」笑容僵在她唇边。
「我见过妳父亲了,他不希望我们在一起。」
「他强迫你离开我?不!不要理他,我爱你啊!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管别人!即使他不要我这个女儿,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她激动地叫喊。
「我比较喜欢钱。」他抛下这句淡淡的话,就像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脸上。
她脸色苍白地瞪视着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你……你说什么?」
「我喜欢钱。」他微薄的唇角一扯。
啪的一声,她一巴掌用力甩在他脸上,「你拿了他的钱,所以要抛弃我?」身子仍在颤抖。
「我不适合妳。」他抚上自己热辣的脸颊,又说了一句。
「列风!你不是人!」她尖声地冲他大喊,蓦地跑出咖啡馆,泪水已模糊了她的视线,而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她居然会爱上他!她哭着笑起自己的有眼无珠。
久远的回忆仍然令她心潮起伏,难以自己。她一口喝下杯中的烈酒,娇颜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她真是无药可救,居然念念不忘这样恶劣的男人!
「到了!」齐朔停下车,看看前面幽深的巷子,黑不见底的。
「你没事要说?」列风推开车门,下车前不忘问他一句,这家伙今天破天荒那么殷勤周到,和平常不大一样。
齐朔嘿嘿一笑,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被你看出来了,是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不过改天说也无妨。」
列风瞥一眼手表,又抬头看他,「不是急事?」
「嗯,改天说。」齐朔点头。
随后列风便挥别他,匆匆走进巷子。
这个忙碌的家伙!齐朔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列风的家在这条巷子的尽头,而这一区都是老旧的平房,屋子破烂而潮湿。
他推门进屋,迎面碰上弟弟阿星。二十一岁的列星,身材魁梧,长得相当帅气,目前就读大二。
「哥,你回来了。」
「阿星,妈怎么样?」他跟在弟弟身后,走进母亲房里。
母亲方萍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尖声地说:「放心,还死不了!」
「妈。」列风平和地喊了声,丝毫没因母亲的话有什么反应。对于母亲一向尖酸刻薄的话语,他早就习惯了。虽然免不了被刺伤,但习惯成自然的心已令他渐渐麻木,他不会表露一丝一毫的不快。
方萍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子,他长得太像他父亲!那个混蛋男人,她的第一任丈夫,在儿子六岁大的时候抛下他们母子和一个年轻女人跑了,却在途中意外死于车祸,此后方萍一直痛恨着列风。她后来改嫁给第二任丈夫,生下儿子列星和女儿列莹,但女儿竟是智障,丈夫又因病早逝,她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就这么坎坷地活过来。丈夫死的时候,列风十六岁,列星才十岁,而列莹只有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