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知道我的来历,当初不会那样对我,只不过不是存心勾结,就会是赶尽杀绝,以绝后患。
「天底下没有到处残害他人的圣人,卢陵飞雪皇室中人与我无关,但是你对剑琴和我的所做所为,那样卑劣的事情,正和你本人一样恶心。楚寒不找你报仇不是我不想报复,而是我已经不屑报复你这样的人,所以劝你不必再在我身上用什么心思,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像哈森江潭那样为你所用。」
「……楚寒想得太多了。」
沈静冲我眨眨眼睛:「你为沈静办事,我只不过是不想亏待我的人罢了。」
他的……人?
「那可真是多谢厚爱了。」
他的人离我如此之近,周围又没有人在,捏了捏拳头,我提醒自己忍字为上,大敌当前,这个时候实在不是什么能起内哄的好时机。
沈静拿出一张地图,高山河水,正是京城这一带的缩影:「我的侍卫中不乏武功高手,我带三千人去,只要能混入北蛮营中,到时候换上他们的衣服,楚寒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可以易容成他们重要人物的样子,我和你带一部分人前去烧毁粮草,另外的那些去救那些百姓,两相呼应再加上城里面随时接应,北蛮必然会有一阵的大乱,到时候其它的人向城内冲,我们则就势向冲到外围,正好也可以做为日后击退蛮兵时的一支伏乓……但是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不能预先决定,我们……以七彩焰火为号……这样的安排,依你看是否可行?」
墨笔在纸上弯弯曲曲地画出一道线,直指西北方,我扫了几眼,淡淡说道:「很不错的想法。」话题就此打住。
沈静想得到要用我的易容术,却并没有问我可否找个人来代替沈刚蒙骗蛮人,我也没有问他是否需要我来帮忙易容替代,沈刚是他与皇位之间最大的一块绊脚石,国难当头,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好在君父臣子,天威难犯这些想法,楚寒亦不曾有过在乎。以沈静的人才和心狠手辣,也还轮不到我来教他怎么做。
第二十三章
因为昨天夜里无端被跑进来了两个人,当日蛮兵攻城格外凶猛,四面八方潮涌而至,我守在城西,只是站在城头上就已能感觉到这么多天沈渊等人是何等艰辛。像北蛮那样的强敌,就是彼此兵力相当都不一定能成功,何况守城人马远远不够,很多人都只是一些普通的京城百姓。
不断有人倒下去,或死或伤,京城着称于繁华而非军事重镇,羽箭碎石等诸般守城用具这几天用得也是所剩无几,满目飞红,对着这样的情况,我所做的也只能是挽弓搭箭多杀几个北蛮人,尽我所能指挥兵丁弥补缺口,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一个人再厉害的武功,到了战场之上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突然之间心中涌上惶急,我跟沈静计划得周全,但是过程中各种各样的变数都可能发生,要是真的不能成功的毁掉军粮,以京城现在的情况,缺箭少药,老弱兵残,只怕也真守不了几天。
不是破釜,舟却已经沉了,再无其它后路可退。
夜晚的时候蛮兵终于退去,我匆忙改了装扮,仍旧是普普通通一张脸,已经是临别将行,沈静却突然拍了拍我的肩,我疑惑地看向他,沈静却笑道:「此行关系重大,楚寒可千万不要一时冲动,行刺蛮王因小失大,坏我大事。」
「……七王爷过虑了。」
有点意外的言语。我不太明白沈静说这些话的用意,形于外,表于里,粗看过去竟形成了「担心」二字,只是沈静竟也会为一枚棋子来担心么?天方夜谭不过如此。再看看眼前其他人,明日或许会有同生共死的机会,但其中却并无我交心人在,当下也只是说得淡淡:
「既然如此,拜别诸位。楚寒当于蛮营之中静候佳音。」
取信于北蛮不是重点,难在这之后要待机在重乓之中烧掉粮草这一件大事,幸而剑琴威远信兰并不在城中,没有携带一刀一剑,我转身出门并无牵挂。
北蛮营中经过了昨夜一乱,今夜杀气显得分外浓重,我走得缓慢但并没行掩饰行藏,远远地已被发现,「什么人?!」
有蛮人的喝问声传来,我亦提高声音回话,以北蛮语回道:「在下楚凡,有急事求见贵营主事者!」
并没有用上内力,让北蛮以为我不谙武功,对于以后行事都是有益无害。
「什么?不准动……你就站在那里!」
依言站定不动,想来他们是在向上面请示要如何处置我。我静静等候并没有太大的心急:北蛮固然杀人如麻,但是这许多天来久攻不下京城,必有焦虑,无论想不想信我,既然暂时看不出什么损失,就总会存着何妨一试的想法。
那就是我中原的机会。
俄顷,无数火把在这一小片区域亮了起来,连带照亮了身后几十丈远的地方,我举了举双手,示意自己手无寸铁,蛮人审视一下,终于打开营门,把我给放进去,却并未捆缚双手,可是认为凭我一个人起不到什么太大的风波?
周围却是都是弓上弦,刀出鞘。
火光映照之下,蛮兵一个个的神情都像凶神恶煞一样,当中领先一人,看上去十分面熟,我仔细想了想,才认出来他正是那天抓我和沈静入营的蛮族军官,当下拱手施了一礼,说道:「楚凡见过将军。」
那人上下打量我,眼中鄙夷仍在,说起话来却是彬彬有礼,并非那时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本人拓邑王驾前将军乌尔,阁下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在下受王都七皇子所托,有急事想求见大王,不知尊驾可否为我引见?」
我回他一笑,说得不卑不亢,举止坦然。
乌尔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明显城府很深。本来蛮人之中就不缺乏足智多谋之士,阴谋诡计之徒,不然即便蛮军之中人人骁勇,拓邑好杀善战,北蛮却也绝不会这样子无声无息就攻到了天子脚下。
他再瞅我两眼,一瞬之间眼中不是没有杀机闪过,最后却还是转回那种彬彬有礼的样子,说道:「尊驾稍等。本人这就去禀明大王。」
「有劳阁下。」
我不着痕迹地打量这座布置得铜墙铁壁一样的营寨,粮草屯积在大后方,而且一定派了重兵把守,就算拓邑真的相信我的说辞,想要取胜,也绝对会是—场硬仗。
天色将明时,我终于被拓邑传入帐中。
当日的剑伤似已恢复,却是一样的狂妄表情,血气逼人。
也曾与他林中一见,那时的京城周围,却绝非是此时的这般尸骨遍野,民不聊生。我心中免不了凄然一叹,当下朗声说道:「皇都七皇子沈静属下楚凡,见过北蛮王!」
拓邑高踞座上,抿唇半晌不语,眼中射出锐利的目光,似要将我刺穿一样,地狱修罗—样的森然,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低沉,杀机隐现:「七皇子沈静天下闻名,他派你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微微一躬,淡淡说道:「鄙上别无他意,只不过想要把京城送与大王罢了。」
「偌大一座京城,岂是说送就能舍得的东西?!中原人向来狡诈,你这是想要欺瞒本王么?」拓邑阴阴沉沉地说道:「说实话我可能还会放你一条生路,再说假话,本王立刻拿你的人头挂出去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