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这个人根本就是不讲理!」
我笑,「终於被你给发现啦。」
一下了威远信兰还有剑琴都笑了起来,信兰说道:「吴先生现在才知道楚凡不讲理,可惜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不过你也不用难过,我和威远早就深受他的茶毒,这么些年不是也就这么过来了?」
信兰在、在跟我说笑?我不由得受宠若惊,这才发现他这几天对我的态度友善了不少,很多人都说过打铁还需趁热的道理,我连忙上前谄媚:「小侯爷,这么说你们不再生我的气啦?」
「……」
信兰的脸色又能摆出来了,真是别扭的小孩,一点都不爽快。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不过你们现在的身份地位和以前的都不一样了,做事自然就应该多记著点以前被别人欺负的时候,给别人留点余地。」比如说对我。
信兰阴阴的一笑,看得我头皮发麻:「你放心,我早就说过,只要是你教过的,我和威远就都会记得牢牢的!」
威远帮腔:「是啊,你帮著那些坏蛋欺负我们的事,我们当然会记上一辈了,早晚都会还回来!」
我突然间觉得一个人含蓄点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了。
所以说圣人们都说过君子应该宽人为怀,小人们都不懂这个道理,圣人才又明确指出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剑琴羡慕:「他们真的都很喜欢你呢。」
你喜欢的话,都送给你好了。
二个半时辰後,我们几个终於到达了那座因人而名的小庙。无争和尚跟剑琴是旧识,亲自出来迎接我们,一边开始为我们准备斋菜。
威远和信兰是小孩子,—下子就累瘫在椅子上,我和剑琴则趁此机会到处走走。
小庙掩映在一片桦树林之中,林中鸟语花香,到处都是不知名的奇花异草,我看著不由得心生羡慕:「难怪无争和尚要在这里修行,如果真的能这样毫无牵挂地过上一辈子,我也要出家了。」
剑琴淡笑:「你是生来就该在俗世中的人,佛门是决计不会要你的,我劝你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的好。」
为什么剑琴也要和江潭说同样的话?我哪里不像出世之人了?
「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太大的野心,为什么会做不成出家人呢?」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只能是一种感觉吧……你太耀眼,就算你有出世之心,却天生就该是个入世之人……你自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跟平常时没有两样,我已经不知道看过了多少回,这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相貌,为什么剑琴还要说我耀眼?难道当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你可以停止这种自恋的行为了,我是在说你的气质,又不是在说你的长相……」剑琴被我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唉,果然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一个男人被夸奖长相好看绝不会高兴到哪里去,但是气质就不一样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大大的灿笑,剑琴,剑琴,真是多谢你的夸奖。
剑琴失笑,枱起头来大概想要接著讽刺我两句,看到我的样子突然就有了一瞬间的失神,整个人怔怔的,只是呆望著我,半天都没有说话。
「剑琴,你怎么了?」我奇怪他突然的安静。
「……没、没什么。」他的脸一下了变得通红,好奇怪。
「剑琴,你是不是病了?」对於这个唯一的朋友,我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没、没有啊!我没什么的……我、我只是……」
他更加说不出来话了,完全不复平时那种倨傲潇洒的样子,我踏上一步,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才会有这么怪异的行为。
剑琴呆呆地看著我伸过去的手,一动也不动,脸上的红晕更深。突然拨开我探向他额头的手,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往我前方四十五度角冲了过去:「咦?!这是什么?那里有棵好漂亮的小草哦!」
剑琴见闻广博,能让他惊奇的事实在少见。听他说话的声音很有精神的样子,我一下子也起了好奇心,忙忙跟了过去,是什么少见的奇花异草吗?剑琴的头几乎都要埋在那棵小草上了。
……可是……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种东西很常见呀,这是……
「剑琴……你什么时候对狗尾草这么感兴趣了?」
「这……这个是我的嗜好……」剑琴开始支支吾吾。
他的品味还真是有点与众不同,我大大的佩服。正想好好的嘲笑他一顿,突然剑琴又是一声惊叫:「……楚凡!你快看!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紧张,双眼紧盯著不远处的草地,目光呆滞。我顺著他的目光看过上,只见翠绿的青草上赫然洒著几滴殷红的血痕,颜色鲜艳,就像美人的脸上点著的艳红朱砂。
这是受伤之人刚刚留下来的,我能肯定。
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怎么也会有这种打打杀杀的情形?
又或者,这是冲著我们两个人来的?
一阵微风拂过,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绿林深处树影幢幢,这片安静的小树林,一瞬间竟突然显得杀机重重,我抢步挡在剑琴面前,沉声喝道:「什么人躲在那里?出来!」
第五章
树林中传来刷刷的响声,慢慢的,—个锦衣少年搀著一个黑衣少女缓缓地站了出来,少年长得眉清目秀,额间一点朱砂痣,脖子上戴著七宝镶金如意锁,身上佩著点金翡翠鸳鸯佩,贵气十足,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出身,顾盼之间,更显得眉目如画,连剑琴那样的人物都被他比下去了。
少女却是一身布衣,浑身上下什么多余的装饰都没有,脸上脂粉不施,只艳红的点了唇上的一点胭脂,—双柳叶眉高高的挑起,双眼中满是煞气,全身冷冰冰的气息,却又不知不觉中带出种妖异的美来。
少女手持一柄薄薄的短剑,剑上犹有鲜血滴滴答答地淌下来,身上也是伤口不断,其中左腿上的一道刀痕更是几可见骨,全靠著她撑著那少年才得以站得起来。少年却是一副全然不懂武功的样子,这两个人单独看上去都已足以吸引别人的眼光,站在一起更是说不出的诡异。只差没在脸上写明:「我很危险,生人勿近」的字样了。
少女狠狠地盯住我和剑琴,一字字地说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中的杀气我看得清清楚楚,只怕一有不对,她就要动手了。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过路人罢了。」我悠然说道。「倒是你们,才该说说自己是什么人,京师重地虽然卧虎藏龙,但是像你们这样古怪的人倒也还不多。」
黑衣少女眼中的杀气更甚,剑琴虽然不懂武功,似乎比感受到了那股危险,一旋身挡在我的前面。
「姑娘,我们并没有恶意,你身上伤重,还是早点去看看的好。」
我站在他身後都能感觉得到他後背上的冷汗,一怔之间已经明白他自然是为了怕我受伤。眼前的少女虽然浑身是伤,但是凭剑琴这样的书生,就是来十个只怕也料理得了,我不怕她的身手,心里面却一下子被涨得满满的,世人都说人生得一知已足矣,楚寒有吴剑琴这样一个人做朋友,也就足够了。
我轻轻一带,又把剑琴推到了後面。
「不错,不管你们惹到了什么人,那都跟我们没有关系……我虽然讨厌管闲事,但也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前面有一间小庙,你们还是跟我们到那里歇一歇,包扎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