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无奈地摇摇头:“我只让你斩草除根,谁让你连人家的客栈都烧了?”
“奴婢又不知道哪些人是他的家人,万一有他的挚朋好友跑来报仇也一样麻烦嘛!索性全杀光,干干净净!而且这家客栈害咱们要赶夜路,活该被烧嘛!”
凌霜再度摇头,却没再责备什么。
玉莲教的门徒思维与常人有异,尤其像暗香这种自小生长在玉莲教内的孩子,价值观更是异于常人。世人公认的道德范畴对玉莲教的教众来说都是一纸空谈,他们秉承的是以玉莲教为尊、绝不能容忍半分亵渎的偏执拥戴之情。这种执著令玉莲教异常团结,但也令玉莲教更为世人所忌惮仇视。
夜色渐渐昏暗下来,暗香几度强撑精神却总是昏昏欲睡,只得拚命地打哈欠揉眼睛。
“困了便睡吧。”凌霜一路闭目打坐,精神颇佳。
“奇怪……奴婢并非不能熬夜,不知为什么,现在却非常困……”暗香闭着眼睛打了一个呵欠,强睁了几下便又闭起。
凌霜目光一敛,不动声色地暗中运气。隐隐之中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滞怠之气,只是凌霜素来心神集中,凝神聚气更胜常人一筹,所以这股不易察觉的滞怠之气并没有完全侵入他的体内,而被真气阻于几处命门之外。
凌霜不由皱眉,看了看已经沉沉睡去的暗香,暗自思索起来。
到底是何时中的毒?连暗香这种可谓百毒难侵的体质都昏昏欲睡,只怕其它人早已睡死。若此刻有人来犯……
凌霜思及至此,便缓缓闭上双眼,四肢放松,乍一看,会以为他也陷入了沉睡之中。
马车继续前行,却在夜色之中渐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走进了一处茂密的树林中。
不知前进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很快,十几名手持长刀的蒙面黑衣人将所有马车团团围住,为首几人互使眼色,其中一人跃上凌霜所在的马车,未挑帘门便先一刀刺入!
凌霜五指微拢,暗中运气,昏倒在门帘畔的暗香像被无形的绳索牵引一般轻盈地飞到了凌霜怀中,整个过程轻巧无声,仿佛暗香只是一根羽毛般轻盈。刀锋停留在适才暗香沉睡的地方,接着长刀拔回,又从另一个方向刺入!接着再拔出,再从另一个方向刺入!
凌霜不由皱眉,看来那人不敢贸然进入,便以此法确定车内之人的位置。若一再闪躲,只怕车外之人便会察觉到车内有人依然是清醒的。于是,凌霜在刀身几乎贴到身畔之时,有意让刀身划过胳膊,刀身抽回,切肉沾血而归,令凌霜的额头迸出几颗汗珠。
“在这里。”车外之人一声低呼,很快几个脚步声便汇集到了这个位置。
凌霜在心中暗数着车外之人不同程度的吐纳法,以此推算车外有几人。忽然传来几声刀刃划动的声响,凌霜一惊,急忙一闪,只见九把长刀狠狠地刺穿车身!毫不留情地刺向了他适才停留的地方!
凌霜顿时心头一凛,若自己真的陷入昏迷之中,或者此刻躺在那里的是昏迷的暗香,后果不堪设想!这群人竟如此谨慎狠毒,非要先致自己于死地才敢现身!
凌霜将暗香放倒,深知刀身抽回时若不见血他们一定会有所察觉,索性先行发难。两掌暗运十成功力,未等那些人将刀抽回便大吼一声劈了过去!
顿时车身断裂,强劲的功力当即震断了最近两人的胸骨,空气中传来两声骇人的喀嚓声!旁边的黑衣人被犀利的掌风掀翻在地,其它黑衣人一见,顿时一拥而上!凌霜冷眼一扫,确定了大体人数,便反手举起若雪剑!
顿时一抹白光划过黑夜,凌霜一跃而起,轻扬的衣袂在月光之下摇曳,背光的黑衣人们看不清他的容貌,却出乎意料地可以看到他那双犹如猎豹般威严有神的双眸,泛着月色的银光,如同两枚冰魄,晶莹绝美,却,寒彻心肺。
凌霜一个鱼跃身形朝下,闪动寒光的剑身像一道流星瞬间滑下!本被适才那轻盈华美的飞翔而迷住的黑衣人顿时回神,但是已经来不及躲过蓦然刺来的万道寒光!谁也想不到那么优雅的缓慢飞跃之后,便是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突然袭击!就如同妖娆的月下鬼魅,以美色迷惑了对方的心智之后,便即刻将他扒皮剔骨,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仿佛只在空气之中划过三回,若雪剑只舞动三下,但寒光却像失控的流星一般飞快地游曳在黑色的人群之中,所过之处惨叫连连,横尸遍野。
凌霜轻盈地站立到一顶车篷之上,优雅地一转身,收起了剑气。随即运气一弹,剑鞘轻颤,弹去了沾染在剑鞘上的几滴污血。
原来,凌霜的若雪剑根本没有出鞘,仅凭剑气便击毙了来袭之人!凌霜将若雪剑缓缓系回腰间,再度抬眼,偌大的树林草地之上,只有几辆马车、几匹活马和一地的死尸。
凌霜冷冷地扫过所有尸体,自言自语道:“适才有一十六人,但剑气只扫过十五人的脖颈,还有一人……”
目光一凝,凌霜向某个方向飞身跃下,双足未及落地,地上的一具“尸体”忽然一弹而起!顿时一股白烟窜起,幽香扑鼻而来,凌霜急忙闭气闪躲。隐约间看到一抹黑影飞身而逃,顿时激起了怒气: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凌霜扬脚踢起一具尸体,运上大约七成力,顿时尸体好似暗器一般倏然飞向逃跑之人,那黑衣人闷哼一声便栽倒在地。凌霜飞身上前,不等那人爬起,便一下子拿剑鞘抵住了那人的咽喉。
“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面覆黑巾,看不清样貌,但是一双虎目龙眉却令凌霜留下了深刻印象。因为那对不甘的眼睛令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被逼入绝境的猛虎,十分危险。
“我没什么耐性。”凌霜冷冷说完,便一脚踩到了那人的胸口上。
黑衣人的内功与凌霜相较不济,连反抗的力道都显得微乎其微,更别提施展什么武功套路。凌霜不由为他惋惜,这双眼睛如此有神,可惜却空有气势毫无实力。
凌霜傲气,他的傲气令他不屑与他看不起的人交手,更别提说话。如果不是今日迫于形势,以凌霜的性格,就算教众与这群人厮杀三日,只怕也懒得出手。但是此刻,凌霜对这人已经产生了不屑之情,所以也不再追问,收回了踩在他胸口上的右脚,转身便走。
“等一下!”
黑衣人蓦然叫住凌霜,凌霜却不以为动地继续往回走,那黑衣人像是被激怒一般大吼起来:“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在看谁!从没人敢用这么不屑的眼神看我!”
凌霜顿住脚步,慢慢回头,看着狼狈坐在地上的黑衣人愤怒地瞪着自己,忽觉这个场景异常好笑,不由轻笑出声:“看一只废物而已。”
凌霜冷哼一声再度转身,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疾风,不由皱了皱眉,轻巧闪过那人蓦然刺来的一刀,反手一记手刀,敲掉了那人手上的武器。
轻易制住他的凌霜再度深觉无趣。
“你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不再追问?”
黑衣人像抓了狂一样愤怒地大喝着,凌霜饶有意味地看着他:这人不说趁机逃跑,不说暗自庆幸离开了鬼门关,却跑过来追问自己不杀他的原因,真是一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