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放着他?!”
“爷爷,您放心。决不会轻饶了他!明天我和大姐就去拜访他们校长,如果他明白事情的严重就知道该怎么做!这件事他们学校也是难辞其咎!莫言就会知道什么叫后悔!”三姐银牙紧咬。
***
刘小源躺在床上,怀里抱着他的鸭绒被。虽然这有点热,可是心里暖和。从有了这床被子,自己就一直盖着它注意不到季节,直到被全宿舍的人骂精神障碍强行夺下来。还记得那晚一起出去吃饭,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眼神,都在心里刻着呢!莫言知道自己老跟周建挤床铺的时候,还酸溜溜的说两个人不挤吗?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就跟傻瓜似的什么都没听出来。想想那个时候,真傻呀!刘小源抱着被子傻笑出来。
在他胡思乱想得快睡着的时候,窗上传来“丁丁”的敲打声。
“源儿!源儿!”刘小源激灵一下坐起来。拉开窗帘,陈默躲在阴影里。
我的妈呀!这哪是自己家呀压根就是白公馆探监呢!陈默这个难受啊,要躲过家里那么多眼睛容易吗!悔不当初没顶住压力说了实话,要不现在也不至于跟犯了多大罪过似的满肚子的内疚心虚。
“干吗?”刘小源看着她。
陈默看看身后的穿堂门,没人。小声说:“周建天远来了,可是家里人不让他们进来。”
刘小源瞪起眼睛:“为什么?我喜欢个男的这个家门就是公的都不许进啦?”
“你小点声!那又不是我的主意你冲我嚷嚷什么?”陈默着急的压低了声音说:“他们刚从莫老师那来。莫老师很着急,问你怎么样了。对了这个给你。”
一个折叠得很紧的纸条。刘小源忍着“通通”的心跳赶紧打开。是一张医院里的便签,是莫言的字迹:“源儿:你现在怎么样?家里有没有难为你?不要硬顶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我们时间还长一切慢慢来,答应我!如果不能给我电话,就托周建他们给我带个消息。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事,记住,我爱你。”
刘小源一口气读下来,眼里热热的。
“把你的电话给我!”刘小源急切地说。自己的电话砸碎了,房间里的电话也被切断。刘小源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跟莫言说上几句话。
陈默赶紧拿出电话递过去:“早晚我也跟着你倒霉!”
“你干什么呢!”随着一声喝斥,三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跟前。
陈默吓的一哆嗦赶紧把手收回来:“我没干什么呀!我就是跟他说句话。可是我没说什么!”
三姐瞪她一眼:“死丫头你还说!你给他电话干什么?你还让他跟那个人联系!不知道轻重,让你爸妈知道不打折你的腿!”
刘小源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站在那死死的瞪着,瞪着曾经疼他像蝎子蜇心的三姐。忽然愤怒的眼睛里泛起水光,泪掉下来。刘小源倔强的抿紧了嘴唇。
三姐心头一酸,眼圈红了。哽咽着:“源儿,别怪姐姐心狠。以后你就会知道,这都是为你好!”转身拉着陈默快步离开。陈默无可奈何的看一眼刘小源,跟着走了。
刘小源靠在窗子上,心坠的没有什么可以托得住。莫言……莫言……
第四章
走廊里的灯光晦暗不明,偶尔有一个病人在家属的搀扶下散步。鞋底地嚓嚓声在寂静的空气里传得很远。莫言靠在病房的门口,静静的凝视着手中的电话,等待着。
因为莫妈妈的坚持,莫言只好办理了出院手续,把妈妈接回家。
门铃响了,莫言打开门,意外的看见林校长微笑着站在门口。
莫言片刻的诧异以后赶紧说:“校长,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林校长走进来,把手里的水果交给莫言说:“我来看看你妈妈,好一点吗?”
莫言赶紧把校长带到妈妈的房间。“妈妈,这是我们林校长,他特意看您来了。”
莫妈妈看见林校长进来显然非常的吃惊,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阴沉下来。
莫言讶异得看看妈妈阴沉难过的神情,再看看校长尴尬的笑容,这是怎么回事呢?
静默了片刻,莫妈妈难过的抿紧了嘴唇,努力的忍着眼泪说:“小言,你先出去一下,我和校长说几句话。”
“好的。”莫言答应着退出去了。
校长的突然到来,妈妈的奇怪举动,已经心事重重的莫言更添疑虑。难道妈妈和校长早就认识?为什么从没听妈妈说起过呢?看妈妈的样子似乎是不太愿意见到校长,为什么呢?
莫言出去以后,房里只剩了两个人。
林校长打破了沉默:“老姐姐,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登门拜访。希望你不要怪我鲁莽。”
莫妈妈叹了口气:“都三十多年了,你也不容易。我们都老了,过去的事就别放在心上了。”说着眼角又泛起泪花。当年自己的一句“只要我还活着就不想再见到你!”说到做到,这一应就是几十年。
林校长感慨地看着卧病在床的瘦小老人,岁月真的无情啊!当年的柳美人梦梅如今已是老态龙钟,而柳家另一个被大家暗地里称呼的水美人,竟真的化作一池春水永隔人间。深深地吸一口气,岁月滤去的只是色彩,深刻在心上的东西不是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
“你就是不来,我也想去找你。有件事,有件事……我……”莫妈妈哽住喉头说不出话。
林校长安慰地说:“老姐姐,别着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愿意帮你帮莫言。”
莫妈妈含着眼泪说:“你替我说说他,莫言他跟、跟一个孩子他们、在一块了!”
林校长垂下眼睛,原本也想到了她的病是中在这上面的。今天来也并没打算瞒她。今天早上刘家的人找到学校的时候,林校长觉得这是自己面临过得最尴尬最艰难的处境。并没有声泪俱下的控诉和吵闹,刘家两姐妹再加上刘小源的爸爸妈妈,很冷静很理智的提出,莫言对刘小源已经造成了严重的侵害,要求学校对莫言立即开除,否则他们不仅要上告到教育部门,而且随时保留诉诸法律的权利。
林校长深知那不是威胁,是随时会实现的事实。而且他们的指控在很大程度上会被坐实。在这件事上不仅莫言百口莫辩,就是自己作为一校之长也没有立场为他开脱。
可是目前的状态再告诉她真实情况无异于雪上加霜。想了又想,林校长温和地说:“老姐姐,身子要紧,什么事要自己看开,且放宽心。要是你真的有什么事,受伤害得还不是你的疼的人。”
莫妈妈难过得用手拭泪:“你要我怎么看开!先是梦湖,再是莫言,我们柳家是造了什么孽啊要遭这样的报应!”
莫妈妈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你替我劝劝他,他肯听你的话的!梦湖已经死了,莫言不能再毁在这种事上!你要救救他,就当成是为了梦湖吧!”
一句话如重锤击在心头,林校长顿了顿,和声说:“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好好跟他谈的。我会劝他,放弃。”
他们是看着他走的,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一点消失在湖水中。没有人看得到希望,没有人知道光明还会不会降临。绝望,连呻吟都发不出来的绝望统治着每个人的心。
***
莫言站在刘小源的宿舍楼下,抬头仰望着那个熟悉的窗口。明明知道他不在,还是忍不住在他的窗下伫立良久。看不到小孩,看看他的窗也好。看着那扇半开的窗,想着可能下一秒就会突然冒出那个调皮小子的甜美笑脸吓自己一跳。莫言忽然觉得眼睛有些酸痛,是看的时间太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