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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她的唇闪动着琥珀色的酒液,又倒了一杯,彷佛解渴的倒入了嘴巴里。从来没有见过她醉过,从小到大的各种宴会场合里,她只是让酒沾一沾嘴唇,私人的小聚会上,她浅浅的喝着,平静的微笑着。他也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有太多的理由让自己难得沉醉一回。

  「托尼、托尼,」她笑着,伸出了食指点着他,举起杯,清脆的碰声响过,一起吞下酒的同时让刺激的陶醉香辣窜进鼻腔中,仿佛在回应酒勾引起的回忆,麻卡帕因闭起眼睛会浮在黑暗中的人的名字被雪梨用低微的声音喃喃呼唤着。

  「阿义,阿义——阿义你在哪里?给我出来,阿义!」却是雪梨的声音在呼唤。

  「他几天前就走了。你醉了,」麻卡帕因提醒她、再重复的说了一次,「忘了吗?」



  「对哦……」雪梨一顿,又哈哈的笑起来,喉间咯咯作响,秀媚细致的五官皱成一团,猛然她把手中的酒杯砸在面前的台子上,酒和桌面都砰砰的爆炸着,她吼叫起来、近乎于歇斯底里、直着嗓子嘶狂的叫道:「给我杀了他!阿义!杀了他——你说的对!杀了那个杂种!阿义!杀了他!再杀他一次!杀了他!」

  「雪梨——」麻卡帕因一惊,本能的喝出了她的名字。

  她将脸伏在掌心,在沉寂无声中,只有她的背在抖动。她一直那样刚硬,在暗黄色灯光中,麻卡帕因只看到她的手指剧烈的扭动着。坐在她这个位置的人,无论男女,都不应该哭泣!

  无限的深呼吸代替了痛哭。

  没有泪。

  麦加利……



  麻卡帕因没有说出口那个该诅咒的名字。

  在结婚那一天,在向山的刀刃下雪梨要回了那个男人的命,给予他无限的权势,可以陪伴在她身边的权利——那是雪梨喜爱的人啊!那是「那样特别的」雪梨喜爱的人啊!

  这个男人却如此轻蔑的用如此无耻的手段背叛了这一切。

  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朝着秋天的地球那端驶去的船舷外浪花汹涌,风冷起来了,裹紧了外衣,他站在黑暗中,望着刚刚闭上的那扇门。如此漆黑,却必须由她一个人来承担!想去安慰,却不知道她是否需要安慰,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话来安慰?

  点燃了一根烟,从前甲板巡逻而来的保镖看到了冷冷的海浪边的参议员阁下,点头致意之后指了指没有月的云的天。

  「今天夜里冷得很啊!阁下。」

  「是啊,很冷。」

  第三章

  集团一如既往的运作着,没有看出任何异状。

  麦加利更多的时间在欧洲和美国之间往来,他可以调用资金的许可权也越来越大,已经凌驾了包括向山在内的雪梨的亲信。至于向山,国会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那批伪钞案视若无物,再也没有提起。

  七月中旬,美儿切除子宫良性肿瘤的手术进行的很成功,仅仅过了一个月,她就可以回太皓湖边的牧场疗养。

  「今年夏天的舞会我想办场中世纪化妆舞会,大家都要穿上法国宫廷的衣裙,男士也要穿,然后把花房和船屋都用灯装饰起来,到处都放上鸢尾花。」兴致勃勃的美儿牵着他的手一边散步一边扳着她的手指说着计画。而麻卡帕因则是不停的点头说好。

  美儿的母亲很急希望他们快点有个孩子,相比起来美儿的纤弱,她母亲却是健康活跃地过了头,舞会的许多具体工作都是由她负责的,美儿还仿佛是在家里被娇惯的女孩,她最热心的就是跟设计师商量要穿的礼服,连设计图都神神秘秘的要从纽约寄来。和设计师的图纸一起从参议员办公室送来的,还有他已经熟悉了的,FBI内部厚厚的黄色大信封。

  初夏午后的凉风穿过走廊,笼罩在树阴下的躺椅连带着整个人被洒上了点点露下来的阳光和风声,绿色的,一切都是如此柔美的绿色的风和清凉的柠檬红茶,麻卡帕因掠过前面用粗体打出来的文字——然后再折回去读一遍、再一遍。

  终于读到第四遍的时候,他猛地一挥手,瓷的茶杯倾倒了,那些冰冷的茶水沾湿了他的手,碎裂成大块的碎片在走廊的木地板上发出连续的闷响。

  走过来收拾的女佣被大步冲过来的参议员阁下几乎撞倒,麻卡帕因几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碰到了谁,他捏紧了那几张厚实的纸张,冲向自己的书房。

  打给雪梨的电话被总部在确认过之后才缓慢的转接,红茶的褐色在报告书的纸上晕开,麻卡帕因捏的扭曲的第一页上,粗体的开篇文字是这样写的——

  七月十九日上周六,向山弘义在日本东京都市内遇袭,目前仅知道无生命危险。许丽裳死亡,其他随员伤势不明。

  「雪梨!雪梨!向山他——」

  一接通的时候他就喊了出来,却只蹦出了他与她的名字之后不知道自己应该问些什么了!雪梨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他的半截句子。

  许久过去了,她仿佛叹了一口气的呼吸声传入了麻卡帕因的耳里,空隔了的时空和距离让这种沉默窒息。

  雪梨叹了口气。

  「阿义没事,初步看来是日本国内的事。那边的具体情况我现在还没有多问,总之许丽裳死了,他身边也有人受伤。」

  不知道要回答什么,有太多的话却艰涩在喉间,无法言语。

  碎碎的响声,她在揉着头发、发缕丝丝穿过指缝之后在某一处停下,思绪过多时的小动作,习惯性的按住了她的太阳穴:「我会让他最近回美国来,」她停了一下,语气变得僵硬:「托尼,暂时什么都不要跟他说——该死的命运!」

  「我知道,雪梨,我明白。」

  他爱那个女子吗?

  经过那许多背叛伤害,你真爱上的人却又永远的失去了——该诅咒的命运!

  「我很担心,」雪梨很快的说:「最近偏偏我走不开,我会尽快让他回来。」

  「好,好。」

  自己是外人,无法走近他去看到他的伤口,除了这样回答之外,还能如何?

  ***

  躁热的舞会之夜,渴望一场淋漓的大雨。

  在天快明的时刻,天边厚实的紫红色云霞严压一切,光芒藏在其中,纷乱的舞会和人群让空气中充满了酒醉花香,麻卡帕因站在湖边用胸口迎接清晨的冰冷晨雾。

  想起了向山为她唱的那首歌。

  那是怎么唱的呢?

  她的死亡和她的眼睛一样充满了谜和乱,他对她的感情也是如此吗?背叛……一个古老的词,麦加利对雪梨的背叛,那个曾经的妻子对向山的背叛,背叛!从心底里疯狂的不相信所有人生和所谓价值,多么讽刺意味的一个词!被背叛的人生和心灵会有多么悲哀绝望?

  然而啊,人生就是在不断的绝望希望拥有和失去之间奔跑,向山的犀利尖刻,用外在的言词动作否定一切的同时,却在那样一首轻轻而悲哀的歌里,让他某个柔软的心室悄悄的开启。

  仿佛是那首曲子,挣扎着不信任生命,却苦苦仍在渴望着爱着什么人的苦涩吧?

  那样望着他,就渴望拥他入怀,用尽力气告诉他:生命里还有我!还有我!

  可是不能够。

  明知道他已经失去了那个女人却依旧枯站在这里独自任剧烈的渴望狂驰。

  湖岸亮起来了,麻卡帕因回到书房,用便笺写了一个简短的回复给易斯处长,感谢了他的工作,并且告诉他已经告一个段落了,不需要了,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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